第4章

这些流氓们看着任四郎嚣张的表情,再加上他这些挑衅的话语,直接激起了他们的杀心。

“你这小子别太猖狂。”流氓们都抄起武器向任四郎砍了过来,众人大喊着:“你以为能同时对抗这么多人吗?”

明夜月瞳孔中映出令人窒息的画面——十数柄长短不一的武器裹着腥风劈向任四郎,可那袭青衫竟如古刹铜钟般渊渟岳峙。泼皮们扭曲的面容近在咫尺时,她忽然听见某种类似冰层碎裂的细微响动。

锵!

剑鸣声未起,寒芒已织成银网。最前排三人保持着劈砍姿势僵立,咽喉处慢慢沁出朱砂似的血线。后方叫嚣着“杀上去“的壮汉才迈半步,忽觉膝下一凉,半截小腿竟还立在原地喷血。

“不够,再来!”任四郎舔了舔粘在他手上的血,狂妄地说道。

“可恶,我们全部杀过去,那把剑的长度就是他的破绽,只要贴近他身边就能摆平他了。”流氓们也被激发出了血性,全部向任四郎冲杀过去。

任四郎信手挥舞长剑,七尺青锋划出的弧光竟似活物,贴着某个偷袭者脖颈游走半圈,生生剜出朵血肉莲花。剑锋搅动满地血浆,竟在月下旋出赤色涡流。某个试图滚地偷袭的泼皮刚抬头,就见自己飞旋的断臂正握着匕首插进同伙眼窝。寒光再闪时,他最后看见的是任四郎猩红瞳孔中,自己脖颈喷涌的血泉正化作漫天红雨。

明夜月突然读懂那诡谲剑势。看似毫无章法的挥洒间,剑尖永远指向三寸檀中、半尺鸠尾这些必死要穴。更可怖的是任四郎嘴角噙着的笑意,随着杀戮渐深,那抹笑纹正缓缓漫过整张面孔,露出森白齿列的模样活似饕餮咧开了血盆大口。

“他竟然像是在觉得杀人很快乐?”恐怖的念头出现在了明夜月的心里。

刀光剑影中,任四郎剑锋挑起的血珠尚未坠地,脑后忽有千斤恶风压顶而至。但见那黑脸巨汉虬筋暴起,抡起一柄千斤重的玄铁重锤,挟着开山裂石之势自后方劈空砸下,卷起的腥风竟将三丈外槐树震得落叶纷飞。

任四郎足尖点地急旋,铁锤堪堪擦过腰间束带,在青石板上砸出蛛网状的裂痕。“背后偷袭,岂是高手所为?“他话音未落,斜刺里寒芒乍现,白面瘦子手中镰刀如毒蛇吐信,直取咽喉要穴。那镰刃泛着幽蓝寒光,分明淬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黑汉狞笑复举重锤,白面却已鬼魅般绕至任四郎背门。二人攻势如潮,重锤裹挟风雷之势正面强攻,镰刀化作银丝游走八方,竟似布下天罗地网。任四郎玄色劲装已被镰风割出数道裂口,却见那黑白双煞进退如阴阳两极,重锤横扫时镰刀必封退路,镰刃突袭时铁锤又断生门,这般合击之术,直将丈许方圆的战场化作修罗场。

“任四郎!危险!”明夜月看见白煞的从后偷袭,担心地叫道。

白面人阴恻恻的冷笑尚在四周回荡:“成王败寇,哪来的...“话音未落,玄铁镰刀骤然劈开自己投下的阴影——那抹青衫竟在刃锋触及发梢前凭空消散!

任四郎的嗤笑如毒蛇钻进白煞耳蜗,他枯瘦的脖颈忽觉温热。低头只见自己握镰的右臂仍保持着劈砍姿态,而肘关节以下已化作漫天血雾。

“凭你这种三脚猫功夫,也敢在这里横行霸道。”任四郎无情地嘲笑着疼得在地上打滚的白煞。一旁的明夜月也惊叹任四郎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跟那个神出鬼没般的白煞的对阵,好像是在玩弄他一样地从容。

“救...救我!“白煞瘫在血泊里嘶吼,断裂的臂骨刺出皮肉。十步外,黑煞铁锤深深嵌进黄土地里,这个方才还雷霆万钧的巨汉,此刻竟垂首静立。“弟弟救我,你怎么不说话?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黑煞依然不为所动。

“你已经死定了。”话音未落,任四郎的剑已经将白煞一分为二。

“弱小的家伙就只有死,你就由我来摧毁吧。”黑煞看着自己的哥哥惨死,却面不改色地说道。

明夜月在一旁惊叹这个黑脸大汉真是冷酷无情,竟然对亲哥哥见死不救,而任四郎默默地看着黑煞,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你斩杀了很多人,连我的大哥也杀了,但他们死会成为我助力。”黑煞阴森森的声音透漏出一丝诡异,“因为尊者将血煞之法交予我就是为了这一刻。”

黑煞指尖掐诀,低哑咒语自喉间滚落。刹那间,满地流氓地痞与白煞的尸身之上,血气如活物般蒸腾翻涌,化作猩红烟柱蜂拥而至,尽数没入他的体内。黑煞皮肤下青筋暴起,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整个人宛如被点燃的火炬,周身红光四溢,连须发都镀上了一层血色。

“拿命来!“黑煞喉中爆出野兽般的嘶吼,玄铁巨锤裹挟着血芒轰然砸落。地面应声炸开蛛网般的裂痕,飞溅的碎石竟在半空熔为赤红铁水。烟尘未散,却见任四郎青衫猎猎踏虚而立,手中古剑震颤着泛起泠泠青光,恍若寒潭映月。

“这次,轮到我来了。”任四郎手腕轻抖,古剑划破空气,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响。数道裹挟着磅礴灵力的剑气应声而出,如青色巨狼般咆哮着冲向黑煞。

“星杀剑-贪狼独照!”剑气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割裂。下一刻,数道光柱轰然砸在黑煞四周,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灼痕,彻底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黑煞挥锤欲破,惊觉每根光柱皆映照着自己扭曲的倒影。穹顶忽现斗转星移之象,道耀眼的光芒撕裂云层,如天罚般径直朝着他的头顶落下……

当那道天光如潮水般褪去,黑煞的胸口还在剧烈起伏。他颤抖的手掌在躯干上摸索,皮肤表面竟光滑如初,连一道灼痕都未留下。猩红的瞳孔骤缩,唇角刚扯出半丝狰狞的笑,握锤的手臂突然传来诡异的滞涩感——肌肉紧绷的瞬间,金属护手突然发出细不可闻的碎裂声,整只手掌竟如断线木偶般应声坠落,锤头砸在地上发出闷响,指节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在尘埃里抽搐。

“你最好不要再乱动了,或许能走得舒服一些。”任四郎轻飘飘地落在黑煞的面前说道。

“说什么混账话,竟然敢伤害老子!”黑煞怒气更大了,猩红双目几乎要瞪出眼眶,仅剩的左臂悍然挥出,拳风带起地面碎石呼啸升空。然而这一拳尚未触及半空,膝盖处突然传来筋骨崩裂的脆响,两条小腿如被无形利刃斩断,断口处甚至不见鲜血,只有细密的金色光点像沙漏般簌簌坠落——那是魂魄溃散的征兆。

他庞大的身躯重重跪倒,仰头发出不甘的咆哮。下一刻,裂纹从颈侧开始蔓延,肩胛、胸腹、手肘……碎瓷般的脆响此起彼伏,整个人如被无数透明刀刃同时切割,躯干在半空轰然炸开,碎肉与骨碴如暴雨倾盆,唯有一双充血的眼珠还保持着瞪视的姿态,在坠落途中渐渐失去焦距。尘埃落定处,只剩那柄染血的巨锤斜插在地,映着天边逐渐消散的青光,显得说不出的苍凉。

任四郎闭起双眼对着已经死去的黑煞说道:“汝曾见北斗之辉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