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她疯得很

苏酥简单算了一下,光是筹股上可以挣的钱,就足矣让穹极派小有名声了。

在东方的马背上,她摸出一只小算盘。

这算盘纯金框子,碧玉珠子,她葱段般的手指噼啪拨弄这,敲击的声音格外清脆悦耳。

时不时低头,在小簿子上勾画几笔。

都是阿拉伯数字,也不怕身后的江宴偷窥,她正大光明的‘鬼画符’反正他也看不懂。

不过认真的女人很迷人,认真搞钱的女人有致命的魅力。

江宴难得身子直正,没有懒怠闲适,他在控制着距离,克制着自己。

目光眺目远方云海,余光却半分都没从她脸上挪开。

一袭凛冽的寒风吹来,苏酥身子不经意轻颤。

阿嚏。

苏酥一根手指堵在了鼻子下,脸上有点局促。

江宴无奈一笑,递了一块巾帕给它,上面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酒香。

苏酥忙感激接过,哝着鼻音道:“等我洗好了还你。”

“送你了。”

“好,省的我洗了。”

“你要扔了?”江宴声音一低。

苏酥心中:不……能扔么?

出于礼貌,她还是委婉的表示:“当然不扔,师兄送我的东西,我不舍得洗,一定好好收起来,每日拿出来观瞻,仪表思念。”

“对着你的鼻涕思念我?”

江宴赏了她一个脑瓜崩,不轻不重,甚至有几分宠溺的味道。

哎哟。

苏酥捂着额头,被迫妥协。

她看了看那一块手帕,好像……是不太寻常,料子不知名,花纹没见过,甚至上面的味道。

她心念一动,突然!

手中的帕子居然烧起来了!

“烫烫烫,好烫。”

她抓着帕子一角用力摔在马背上,试图把它熄灭——

东方马嘶一声,飞得东倒西歪,很想立刻落地化形,然后回头骂她。

苏酥用力将帕子扬了起来,举双手对着骨戒发誓:

“我和师兄是清白的!”

火~

“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火火~

“他发过誓,这一辈子都不成亲爱人,他修的是无情道!”

火突然熄灭了。

帕子从空中又飘了回来,稳稳落在了苏酥掌心。

她惊讶道:“哇,这帕子果然不一般,连骨戒中的紫薇天火都烧不坏它?”

“不敢当,兴许是你鼻涕的功劳。”

“那我立刻就去仙族签大单,走上人生巅峰,致富全门派~”

“恶心。”

“哈哈。”

江宴嘴边的笑容一点点淡去,眼底有一抹忧郁之色。

连骨戒都发现了不对劲,察觉了她身边有一股贪婪之念,她却浑然未觉。

或许她说的都是实话。

他确实发过誓,当江宴一日,他便不成亲,不爱人。

或许成为江宴,他一辈子违反不了自己的誓言,逾越师兄妹这一层身份。

江宴眼底墨色涌动,瞳仁闪过一丝久违的妖力。

*

三个人飞了半天,终于赶在日落之前抵达了神域。

东方熟记了这里的偃甲之术,一道道咒决通关而上,终于进了大门。

进了神宫大门,也就等于进了神域大门。

怀草在窥尘镜中看到了他们要来,早早等在了神宫大殿。

见到苏酥之后,她欢喜奔了上去,拉着她的手笑道:

“苏酥,你回来了!”

“恩恩,本来你做个美甲的功夫我便可以回来了,不过出了一点变故,在无妄海和桃林耽搁了几天。”

“我知道……”提及薄楼,怀草斟酌着用词,明显小声了些:“东方飞信与我,已经详细和我说明白了。”

“恩,来之前我去了一趟朱仙镇,遇到了魔族卸甲兵,据不可靠消息呢,魔尊那边应该会——”

“魔尊车驾已离开无妄海,九龙沉香辇隐匿云海,去处不详。”

苏酥微微一愣:

“啊,这么快?”

“苏酥,你知道他去了哪里?”

苏酥苦笑一声:“你也明知故问,九龙沉香辇还在我的名下,他去的地方不避着我,显然除了覆雪峰不会有别处了。”

怀草表情更加复杂:

“东方和我说过魔尊的梦境。他的元神并没有修复,缺的那一部分,完全是拿着冥渡识魂填补。他如今决定回去覆雪峰,履行他对仙族的承诺,一旦东皇钟融去了魔君识魂,薄楼元神有缺,轻则修为尽废,重则性命不保!”

苏酥垂下眼睑,眼神闪了闪。

她很快抬眸,凝重的看向江宴:

“魔界重建势不可挡,那几只筹股可以长线持有,金石战马类的,这几日会被大量抛售,他入东皇钟那日,应该是抄底的最佳时候。”

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苏酥自信开口:“我如今与其它男子靠近,骨戒依旧会有反应,说明魔尊并没有抹去有我的记忆。东皇钟之后,他元神有缺,必定伤重战损,仙族道貌岸然,说不定会借此机会乘火打劫~”

“两族战争不可避免,我们抄底的筹股会有一次短期暴涨。”

江宴知道她在装,嘴角一抹冷谑,并不接话。

完全没有不为她滔滔不绝的搞钱计划捧场的打算。

“苏酥!”

怀草知道,这人老毛病又犯了。

苏酥叹了一声:“我真的不是在装从容,我只是……”深吸一口气,她缓声:“我只是不想在他决定了的事情上继续内耗了,我无能为力。”

怀草:“如果,我说我有办法呢?”

苏酥眼中光芒一闪,如流星一般,很快滑下更寂寥的深渊。

“你可以帮他抹除有我的那部分记忆,对吧?”

“是的!我的神香魂印会一直跟着他入东皇钟,魔君识魂被熔炼的一瞬,魂印会强行抹去那一部分记忆,修正他的命格,助他重聚自己的元神……活下来!”

最后三个字,苏酥承认,它们是有分量的。

两个人不在一起,却也真心彼此喜欢过,她想要他活着。

她该这么想,怀草、东方、所有人都会这么想。

苏酥执起怀草的手,措辞了良久才道:

“谢谢你,怀草,但我这一次不想干涉他的任何决定。”

“苏酥……”怀草实在太困惑了:“你难道看着他去死?”

苏酥苦笑:“不会啊,说不定到时候,他就会为了齐聚元神然后忘记我,人都有求生之念,我何必自寻烦恼?”

怀草:“在幻海界,他有一万次重聚元神的机会!只要抹去有你的记忆,一次便够了。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抽出情丝,用七情六欲去封印了冥渡识魂,送他入东皇钟。”

怀草越来越激动,她只是不想苏酥后悔一生。

“苏酥,他是个疯子!为了你,他性命都可以不要,玉虚峰的时候是,幻海界的时候也是。”

“我又何尝不是!”苏酥心口起伏,呼吸乱了起来。

她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再可控的范围之内,挤出笑意:

“他疯的时候,宁死也不肯抹去有我的记忆,我比他更疯,我愿意成全他!现在,他不疯了,他比天下所有人都理智……可他依然这么选,你以为凭他的本事,会不知道神香魂印么?”

一开始时,苏酥以为拔出情丝的魔尊大人,会是天下最理智最无情之人。

自己的生命和那一段记忆,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可是薄楼没有。

至少现在,他虽不知情爱,却依旧牢牢记着她。

苏酥狼狈的闭上了眼睛。

“就让我当一个贪心的疯女人吧,我宁愿他记着我去死。”

苏酥宁愿如此,也不想薄楼茫然重生之时,听到一句冷冰冰的质问:

‘你这蝼蚁一般的女人,给本尊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没有理由,她说不出理由。

只想立刻死掉,图个痛快。

一段风月情浓,一场生死契阔。

如果只有她一人记得,那该多么的寂寞呀?

……

怀草欲言又止。

江宴将她拉到了一边,身子懒怠,捶着腿讨要茶水喝。

他捏着杯子,目光流转,深藏着难以抑制的黯然之色:“你由她去吧,这不过是她给自己的最后一道保护。”

怀草:“什么意思?”

江宴笑笑:“我这个小师妹呀,生性散漫,贪图享受,最怕麻烦。她愿意在一起的人,是幻海界的薄楼,不是魔尊薄楼——打仗,权力,两族仇怨,每一座大山她都翻不过去,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舍弃的那个。所以她在赌,赌东皇钟的最后一瞬。”

怀草好像有点明白了。

江宴目光远眺:“薄楼的性命不仅是他自己的,包括他那一身法力——如果到最后,他甘愿舍弃这些,也要护着那一段有苏酥的记忆……”

怀草夺过他手中的杯子,追问:

“如果是那样,会如何?”

江宴身子往后一靠:

“不知道。”

他说不知道,怀草恐怕已经知道了。

如果魔尊真的这么疯,恐怕苏酥会比他更疯。

那时候,任何事,任何人都没办法阻止苏酥想要和他在一起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