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宁死不当炉鼎

“不,不,我不走!”

苏酥鼻子开始流血。

她仓促擦了一把,然后死死扒着浴桶,一副坚决不离开,坚决不要你帮忙的决然态度。

显然,浴桶里的水已经不像刚才这么管用了。

她身体里压抑下的欲火,好像马上又要燎原而起。

不行,自己再坚持一下,等离开妖界,爹爹一定会有办法的!

看到薄楼伸手来揪,她逮住他的手腕,哼哧就是一口咬了下去。

“苏酥!”

薄楼喉咙滚雷。

苏酥死咬着不松口,含糊开口:

“我已经和你没关系了,你不许碰我……”

咬着人家说话,舌尖总会似有若无的扫到,女子发烫的舌尖,轻而易举令薄楼眼底墨色翻滚。

薄楼不惜痛,苏酥却不忍真的咬下他的皮肉来。

牙关一松,薄楼反手便捏上了她的下巴。

他俯身靠近,眼中无情冰冷,却翻滚着骇人的欲。

“有没有关系,本尊说了算!”

哗啦。

耳边是一路滴答的水声

苏酥一离开灵力浇筑的浴桶,身体中的欲火像核弹爆炸,威力之猛,让她根本无力思考。

脊背触上床褥的柔软,苏酥长发如藻,湿漉漉的铺在身下,那一瞬的靡丽引惑,在她看向薄楼时达到了顶峰。

眼角、耳尖因情动微微发红,明眸孕春水,对他充满了哀求。

她一点点起身,跪在了薄楼的身前,用双手缠着薄楼的脖子,嘤咛攀附,要去寻那张吻过多次的苍唇。

薄楼有些狼狈的挪开了眼睛。

心口处魔气蒸腾,封印不稳。

他知道自己一定逃不过,只要一记深吻落下,那些看似被坚固封存的七情,在苏酥之前,注定溃不成军。

枕边处的锁心环安静的躺着,浮光流动,好似在嘲笑他。

他凌空一抓,将锁心环托在了掌心。

苏酥像一只求欢的小猫,拿脸往他手臂上蹭,清醒的理智已经不多了,她声音轻腻勾人:

“这……是什么?”

薄楼:“锁心环,以此抑制七情,加固封印,永不反噬。”

苏酥听了之后,身子微微一颤。

她抬头,用所剩无几的清明,深深望进了薄楼的眼睛。

那一片欲海中,风起浪涌,却没有一片供她栖身的小舟。

他的欲脱离了七情,只是单纯的生理冲动,没有半分柔情蜜意,痴缠恋慕。

苏酥是中了欲毒,可偏偏心中对他有情。

情欲交融,才想要寸寸缠绵入骨,爱欲一旦分开了,那就是纯粹的野兽发泄,是买卖!

从前为了七色蛛,她愿意合修,那时她也没多少真心,只是一种买卖。

现在,他拔去了情丝,她还爱意深刻。

这不是亏大发了?

苏酥因为欲吻上了他的唇,却因为心中的爱,狠狠咬了他一口。

她微微喘息,却拼命推开了他!

“滚……老娘宁死,也不会真的去当你的炉鼎!”

薄楼的手本虚拢着她的肩。

听见她这话儿,立时用力攥紧,力气大的仿佛要将她整个捏碎!

“是不是炉鼎,竟比你性命还重要?!”

“我从未想过要当你的炉鼎!”苏酥几乎是吼着出声的。

“你……”

“薄楼,我曾是你妻子啊!”

“你现在也是!”

此言一出,两个人皆是一愣。

苏酥只觉得自己可笑,整个人被浇下一盆凉水,可比冰系法术管用多了。

她拢好海带一样的衣襟,拿手指死死掐着大腿上的肉,让自己保持理智。

“这锁心环是妖后给你的,对么?”

薄楼眼底半晦半明,压抑着想要冲破桎梏的情念。

苏酥已经猜到了。

不管妖后拿锁心环有什么别的企图,总之和薄楼的原则是相违背的,否则他在殿中就已经答应了,妖后也不会费心思折腾这一出凰醉。

她最最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逼他妥协——特别是为了她而妥协。

钱和人情一样,欠下了,都是要利滚利的。

他散尽元神救她一命,她幻海悉心相伴,更是连一颗真心都给了他。

他抽出七情封印识魂,完成自囚之约,她也愿意断情成全,目送他负起魔界生灵的重任。

如今,这锁心环种与不种,他皆是由人摆布,身不由己。

她,苏酥,不愿如此!

颤抖着手,从歪斜的发髻上拔下了墨莲木簪,她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薄楼怒极,伸手便要夺。

“你疯了!”

苏酥不知哪来的勇气,将木簪往里送了送!

冰冷颤抖的指尖,立时感受到了一股热意,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如此怕麻烦、怕疼、怕死的咸鱼,竟愿意为了不成为一个男人的负累,甘愿去死?

换了从前,不,是一个时辰前,她都觉得完全不可能。

或许是欲毒,或许是男人眼底克制的猩红——将她骨子里的疯批被彻底唤醒了!

……

薄楼不敢再碰她,压抑着心头乱窜的情绪,冷着声道:

“你现在就这么厌恶我?”

“是,所以你不要逼我。”

薄楼闭上眼,声音低哑:

“你不掩饰,这不是厌恶——不用锁心环,你怕我情难自禁,七情反噬;用了锁心环,你怕我为人所挟,违背本心……甚至骨戒不断,你连找别人的机会都没有。除了死,是没有别的办法。”

苏酥不再掩饰,眼泪齐齐在眼眶里打转。

大腿已经被掐的没有知觉了,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烧死了。

“我死了,你不会殉情的,因为今日,我是心甘情愿为你去死的……只要心甘情愿,你就不会死的!”

她的声音拢着害怕的哭腔,可眼神又是那样决然。

薄楼肩头一震,干涸的心顿时充盈软胀,他甚至听见了结界碎裂的声音。

摇了摇头,他笑意悲凉:“为我赴死?那你哭什么?”

他紧迫盯住了苏酥,不肯错过她脸上一丝表情。

他不信,不敢相信。

连生养他的母亲都算计他,父亲更是憎恶他……世上怎会有人心甘情愿为他这个魔头去死?

苏酥哆嗦着唇,轻言道:“因为……我害怕……我没杀过人,没想到第一个要杀的……是自己。”

抬起泪眼:“薄楼,你能为我做的,我也可以做得到……我没有别的要求,庇护我的爹爹,还有穹极派,保重!”她怕到了极点,也疯到了极点。

薄楼咬牙切齿:“苏、酥!”

眼中猩红泛着血色,仿佛下一秒就会奔溃。

苏酥闭上了眼睛,颤抖着手腕,用力将簪子送进了皮肉之中。

意料中的疼没有到来,她甚至不敢睁开眼——难不成死得太快,还来不及觉着疼呢?

不对,人死了怎么还生理反应这么强烈!

刷得睁开眼,入目处,是薄楼被簪子整个洞穿的手掌心。

“苏酥……不要……不要为我伤害自己,永远不要!”

一声嘶哑低吼后,薄楼身体中巨大的魔气正在裹挟而起。

殿外云破光出,狂风肆虐!

他一只手撑在床上,整个人痛苦的蜷缩起,眼中被黑雾吞噬,脸上青筋暴起,发丝狂乱,魔气纵横。

苏酥赴死的勇气一下子瘪了,她吓得簪子都掉了。

这大哥,这大哥怎么比她爆的还要快?

“你,你怎么回事?我们还没怎么样呢,这就反噬了?是不是我穿少了,是不是我眼神太勾人了?我蒙起来,我捂起来!你不要看我了!”

“晚了。”

薄楼低着头,额间魔印泛着赤血之色。

他心中自苦嘲谑声,苏酥是听不见了——原来自己爱她至此,是妖后高估了他,根本无需什么凰醉来催发情动。

只要苏酥的一句‘心甘情愿’便已叫他的心墙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