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可为她颠覆苍生

苏酥和货郎父子一起被带回了魔宫。

云影殿外，货郎父子已经跪了一夜了，脸色苍白，大概率还是吓的。

小子手里攥着兔尾剑穗——苏酥的魂魄因此被困在了他身边。

陪他一起跪着，不知道殿内发生了什么事。

“真是倒霉了，路边的男人不要捡，天上掉下的女人不要救……都有大来头！谁曾想，这只兔子竟是魔尊的灵宠，这下完了，完了呀。”

“爹，你别嚎了！”

“是是，咱们要套好词，一会儿魔尊问起来，千万别提回魂丹的事儿，就说掉下的时候就死了，记着了！”

小子低着头不说话。

苏酥感念他多次相护的情谊，叹声提醒：

“你谎言求活，他就偏要你死，你坦坦荡荡，反而能够活下来。别听你爹的——他是魔尊，但不是随性杀人的魔头。”

隆隆吱呀，殿门开了。

阿金双手抱胸，眼角有一些微红，他指了指货郎小子。

“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钱，族里排行二十三，你可以叫我阿散。”

“你这姓和名字，不配。”

阿金想起了苏酥，如果她在定然要取笑了。

一想到她，阿金垂目悔恨：早知此去梵音书院会是这个结局，他一定会陪她一起去。就算是他死，也定会护她无虞。

这样，尊上也就不会悲色如此。

“跟我来吧，阿散。”

货郎跟着阿金走了，留下风中凌乱的苏酥之魂。

阿散，钱阿散。

这一次阿金猜错了，她要是还活着，一定不会取笑他，甚至还会条件反射的跪下磕头。

那是属于钱簌簌的身体记忆，年关祭祖，清明扫墓，钱家开山老祖宗的名字，她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爹，祖宗怎么叫这个名？做生意多忌讳。’

‘哈哈，这就是咱们钱家厉害之处，千金散尽还复来，咱家，百无禁忌！’

……

苏酥的魂魄被风一吹，主动飘进了云影殿。

阿散跪在殿中，手里还抓着那一只兔尾剑穗。

“回魂丹，是你给她吃的？”莫离大医倌已经仔细检查过了苏酥的尸身，故意板着脸问向阿散。

阿散要为父亲承担惩罚，点头承认。

“是我，与我父亲无关，请魔尊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

莫离老头看了一眼薄楼，似笑非笑：

“你的苦日子到头了。”

阿散只听到了一句：“你的日子到头了……”

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努力挺直脊背，在一代魔尊面前，自己连蝼蚁都不算，但身而为人，赴死也要堂堂正正的。

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莫离见状哈哈笑道：

“傻小子，你的苦日子到头了，说明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是你救了她一命，你手中的剑穗是神界之物，在坠楼的云海神光中庇护了她一线生息，只是落地之后，她因为太过虚弱，仍然难逃死局。”

阿散听得云里雾里，弱弱问一句：

“那她如今，是活着还是死了？”

“当然是死了。”

“……”

莫离捋着自己扎成麻花的花白胡子，对自己的诊断很有信心：“你放任她，也不过油尽灯枯，很快就没了生息，可你给她服下了回魂丹，虽立刻气绝，但却留住了她五脏内府的一缕生魂，百年千年，总有苏醒的一日。”

“我……”

阿散眼中有光：“所以，她还能醒来？那太好了！”

不知为何，阿散总觉得与她有缘，她能活过来他是由衷开心的。

莫离对着薄楼行礼道：

“尊上，这回魂丹并不稀奇，回魂一事难就难在，要保她尸身几百年不腐不损。”

顿了顿，他继续道

“寻常之法，是用源源不断的灵力滋养着她，换做普通人家是没办法了，但是魔宫找百来个愈灵师，昼夜不休的守着她还不算难事，只是——”

薄楼一直站在塌边守着苏酥身边，执着她冰冷的手。

“但说无妨。”

莫离看了阿散一眼，压低了声道：

“姑娘体内还有一道寄魂，它贪婪强大，所需灵力绝非普通愈灵师可以满足的。尊上您倒是可以，但总不能日夜守着，百年不休吧？”

薄楼声音寡淡。

“无妨，他命不该绝，气数未尽，由他去吧。”

莫离一愣：“他，她？哪个他？”

薄楼的手掌从苏酥额上抚过——原先光滑饱满的额间，出现了狰狞的伤口，伤口皮肉翻卷，暗嵌着一枚幽紫石晶。

莫离面色大骇：“这、这是？”

芜绿黑着脸从内殿出来，对着莫离猛使眼色：

“载有魔神之力的魔神石，也就是世人嘴里的神魔大典！”

薄楼浅浅应了一声，对着榻上之身道：

“这具幻身坏了，本尊再给你做一具。如此也好，遂了你的意，不用辛苦修炼真身……你好好睡一觉，就在云影殿、待在本尊的身边。”

苏酥魂魄伏在榻边。

抬头望进薄楼温柔寒绝的眼底，她的魂亦能感受到心疼的滋味。

薄楼手掌重新抚过苏酥的眉心——一道精纯灵力落在了魔神石上。

芜绿顾不上主仆尊卑，惊叫道：

“尊上，怎可如此！”

薄楼：“女子注重容貌，这样不好看。”

魔神之力被重新唤醒，一点点滋养着苏酥的身躯。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苏酥死寂一般的脸色重返红润生机，眉间翻卷的皮肉也渐渐愈合，变得光滑如初。

除了依旧没有鼻息，那身体就像睡着了一般，不见半点死气。

幽紫暗光变成一缕稀薄的雾气，沿着她的发丝不断飘溢着。

肩膀、手臂、腰腹、脚踝，直至整个身体。

最后雾气凝结在她的心口处，明灭闪烁，凝结成一簇紫色冰晶，像一朵棱角分明的佛莲，缓缓旋转着……

芜绿眼角发红，还想说什么，莫离对他使了一个眼色道：

“她如今和魔君是同生共存的关系——贸然挖去魔神石，她的尸体会立刻腐败，生息寂灭，到时候别说百年了，就是千年也注定醒不过来。”

芜绿委屈道：

“难道就这么纵容他吸食魔神之力，不断滋养自己？”芜绿对莫离声声质问：“别忘了，是你自己检查出尊上身体里还有魔君的一缕识魂，万一，万一他强大之后，借此魔力操控咱们尊上……”

“芜绿。”薄楼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太聒噪，吵着她了。”

莫离老头拉住芜绿的袖子，一边把他往外拽，一边压低了声。

“这件事，我们再商议对策，总还有大把的时间！”

示意芜绿回头看一眼薄楼，莫离无奈低叹：

“从未见过殿下如此——老夫跟你打赌，今日这只兔子精要是真的烟消云散了，也用不着魔君操控他，他在梵音书院便已入魔丧智，覆灭苍生！”

芜绿心里堵得发慌。

他拿脚踢了踢阿散：“你还杵着干嘛，下去领赏啊！”

阿散恍然，受宠若惊道：“是、是！多谢魔尊。”

“慢着。”

薄楼冷寂无光的眼神落在了阿散手上：“她的东西，本尊允许你带走了么？”

阿散低头一眼——是那条兔尾剑穗。

有点恋恋不舍。

阿金一个巴掌挥在他后脑上，冷漠又好心：“放下，门外有黄金万两。”

要是舍不得，那就拿命陪着它吧。

阿散留下了剑穗——

也将苏酥的魂魄，留在了薄楼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