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本尊便要逆天

芜绿这五十年只为了一件事，如今这件事也已经出具眉目了。

他根本不知道苏酥被薄楼藏了起来，耿直开口：

“看来，冥渡魂魄已经很强大了，东皇钟之事我已经联络妥当，仙族那边的手续流程已经走完——”

他刚想吐槽一下仙族办事效率低下，却先被薄楼喷了。

“这事，明日魔廷大殿再议！”

苏酥听到了东皇钟三个字，心立刻揪紧。

芜绿有些上头，根本没有领会上意，还在一个劲的积极谏言。

“明日廷议之上，长老、城王们众多，他们不会允许咱们和仙廷合作，彻底杀死魔君元魂！他们觉得仙族想与我们化干戈为玉帛，是因为惧怕魔君习得的灭世之火。正因如此，他们更不会允许尊上妄动东皇钟之念。魔君一旦魂灭，仙族必定卷土重来，乘胜追击。”

九幽冥火的主人是谁，整个六界，恐怕只有寥寥几个人才知道。

薄楼眉心隐动着怒意——显然，他不想让苏酥牵扯到这些事情中。

她无忧无虑的就好，不需要理会这些，因为他会处理好的。

“说完了？”

薄楼的喉咙中仿佛雷声隐动。

芜绿这才醒过闷儿，头立刻就低下去了。

“属下僭越失言。”

“滚。”

芜绿咬了咬牙，犹豫着要不要滚——实在是还有话没说完，还是很要紧的话。

苏酥看出了芜绿的欲言又止，心里也有计较打算。

莫离背起自己的医箱，踹了孔雀屁股一脚。

换做平时，芜绿早就咋呼开了，今日闷声不响，心事重重的走了。

……

俩人离开之后，苏酥身上的隐身咒术自行解去。

她从悬浮状态缓缓落地，双脚踩实了地面，有种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

手心的纹路越发清晰，竹林风来，在寒玉床边绕了几圈。

冷飕飕的，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薄楼手中幻出一袭毛氅，披在了苏酥的肩上：“外头冷，进屋再说。”

苏酥伸手拉住氅衣，由他牵起依旧冰凉的手，共同步入竹屋。

“其实，本尊知道你一直都在。”

苏酥惊讶偏首——

薄楼的语调没有棱角，没有冷意。

“本尊日日与你同进这竹屋，同案而坐，同榻而眠，一起赏夜幕星辰，观宫商不离。只是今日终于牵到了你的手，除此之外，与往日也并没有什么差别。”

他难得一句话说这么多字，不再高高再上，倨傲审视。

苏酥还沉溺在他难得的温柔之中，突然惊醒！

不对，他轻描淡写的翻篇了芜绿的话，东皇钟之事，她还没问呢！

她指间骤然微动，薄楼反手用力包裹了上去。

“你我四季相伴，今日如此，未来也如此；你从未离开过我，今日如此，未来也如此。”

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或者又多少艰难险阻……无论她是兔子精，还是魔神石结出的魂体，任何事情都不会改变自己要与她万年相伴的决心。

苏酥与他对视良久，薄唇嗫嚅：

“所以接下去的打算，你完全不打算让我知晓？”

薄楼避而不答，一边紧攥着她的手，一边提壶泡茶，音色低沉：

“你既有了实体，那本尊为你重新打造的幻身便可以用了。无妄城已不是过去的样子，你可以亲自去看一眼。”

他斟了两杯浓茶。

“茶楼如今在有苏浔名下，有苏家这些年的重心已全部挪去了九幽城，茶楼随时可以献祭，为正道商贸祭旗。”

说完这些，薄楼才不着痕迹松开了她的手。

他重新望向她的目光中，藏着一抹无可奈何——他不惧任何险阻，唯怕这丫头感情用事，扰他心乱。

苏酥当然听得明白。

她伸手想要去拿茶盏，薄楼拦了一下：“烫。”

苏酥拉开了薄楼的手，执着的拿起了它，哪怕烫得眉头紧拧，她也未曾放手。

“我若一直是魂体，不知痛苦，那便罢了。如今我知道冷热，感受的到痛楚，更明白你想要去做甚么……可是薄楼，你难道忘了我是从哪里来的么？”

薄楼瞳孔一缩，蒙上一层寒意。

苏酥放下了茶杯，指尖已经被烫红了。

“如果实在太疼了，那就放下吧，茶水终有凉去的时候——薄楼，你我这一次相守的五十年，本就是偷来的。”

“你……”薄楼喉结滑动，眼中恼意：“不用再说了！”

苏酥转过身，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脸上的悲伤。

宿命二字，这些年被她深藏心中。连爹爹她都不敢经常拿出来想，生怕牵连起其它的记忆。她多想那是上辈子的事情，而不是三千年后的未来！

“这么多年我算是知道，因果宿命，非人力能改，我竭尽全力所作的，只是给未来一线生机而已。你虽从未问过，但这一次我确实要认真告诉你。当下，无论你怎么做，冥渡都不会因此消亡。”

她手指交缠着，骨戒因为用力泛着青白色。

“其实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偿还你的救命恩情，你也从未救过我——我来这里，是为了——”

死字才发了半个音，另外半个已经尽数被他吻在了口中。

薄楼扳过她的肩膀，惩罚式的噬吻便覆了上去。

唇齿相碰，辗转剧烈。

仿佛成全了另一种天火，六界纵然毁去，这一份贪恋痴狂都不会熄灭分毫。

这一吻，传达了他所有眷恋和执着，是压抑疯狂后无言的表白。

“本尊相信，人定可以胜天。”

霸道凶狠的追逐，让苏酥嘴唇火辣辣的疼。

可偏是这种疼，让她一片魂魄找到了安慰归属，沉溺在独属于他的温柔化骨中迟迟不愿醒来。

直到尝到一丝血腥气，她才恋恋不舍睁开了泪眼。

蓄泪已久的眼眶决堤，苏酥抚上了薄楼的脸庞，说完了她未尽的话。

“你我胜不了天，我这条命、我这缕魂，本就是为你赴死而生。”

“天若不允，本尊便逆天。”

“拿整个魔族、乃至苍生冒险么？”

“连你都留不住，魔尊凭什么守护魔界？你都不在本尊身边，要这苍生又有何用？！”

苏酥的眼神变得无比哀伤。

“如果，如果覆灭了苍生……还是留不住呢？”

薄楼冷静了下来。

他手臂一揽，将苏酥搂进了怀中：

“凡事若只盯着结局，束手无策，寸步难行……无论未来会如何，本尊只做当下想做的事，该做的事！”

他的口吻变得冷厉：

“逆天命，覆苍生，如果留不住一个你，这魔尊不做也罢，碧落黄泉，你也休想甩掉本尊！”

苏酥缓缓闭上了眼睛。

良久之后，她忍下了喉咙中翻涌的酸痛，还有心玩笑道：

“不当魔尊啦？可你要早日改了自称的习惯，重新认识一下‘我’这个字~”

“本尊——”薄楼忍了忍：“我不要虚名，不代表我不是至尊！”

苏酥伸手搂紧了他的腰。

“好啦，我会乖乖的等着，但我想知道你会做什么，想要做什么……毕竟，你改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天命，而是你我俩人的宿命。”

薄楼犹豫了很久，将她从怀中拉了出来。

“你知道东皇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