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我会照顾好嫂嫂

梨花落雨,顷刻就青丝暮雪,白了头。

气氛到位了,薄楼眼中情绪涌动,隐忍一分克制一分眸色便黯淡一分。

苏酥轻轻拥住了他,笑如霜雪梨白。

“什么也不必说了,我和儿子等着你。”

薄楼缓缓伸出手,一点点虚拢上苏酥的腰身——

试过紧紧的搂住她,但那种竭力挽留会让自己更加难舍离开。

苏酥指尖抚过他腰后的皱褶:

“我还是个大肚皮哦,不要太用力的抱我,我怕儿子直接被你挤出来。”

她的嬉笑调侃,总让薄楼心绪不宁,悲伤不封。

“你就不能说一些正经的?”他喟叹一声,将她从怀中扶正了身子。

苏酥好笑道。

“我从来都是不正经的,你不就喜欢我的不正经么?”

“胡说。”

苏酥眉梢一挑,顷刻间就变脸了。

她与他保持距离,学着深闺妇人裣衽为礼,螓首微低诉:“妾已埋下祝捷酒,待君归来重启封泥,陪君醉卧三百杯~”

薄楼见她浮夸表演,眼皮不由一跳。

是啊,正经这种东西,她从来都是需要表演的。可这人表演水平又很浮夸,脸上写满了‘我装的’三个字。就算是表演正经,也是完全不正经的。

“又不是生离死别,干嘛这么伤感。”

苏酥笑容轻松。

她抬手拂去了薄楼肩袖上的落花,眉梢藏着温柔:“儿子不都说了么?他会努力考好这一场人生试题的,就算不得满分,再还有你这个老爹在,你我无需太担心不是么?”

苏酥看上去信心满满:“尽人事听天命~”

薄楼薄唇戏谑:

“天命,你我干的难道不是有违天命之事?”

“对呀,那更要好好哄着它了~先听它怎么说,实在不行再操心也来得及。”

苏酥俨然一副咸鱼想法。

薄楼言语并不赞同,心中却已是认命了。

他眼中藏起落寞,嘴角只勾起无奈笑意,霎是宠溺意味。

“反正操心之事也轮不到你。”

“需要我……也行的!”

“不用你,你这样,就好。”

薄楼目光紧锁着她,想将她的样子牢牢刻在心里,哪怕知道此去身归混沌,神识不在,纵然有寸缕执念困与记忆中,百年千年之后也是烟消云散,无人记得……

潦草收拾心事,怕再留下会克制不住心中难舍的情绪。

他孑然转身,抖着宽袖提步而行——

五步、十步。

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苏酥在花雨中倩影伫立,五官模糊,身子轮廓镀然一层柔光,只是她的笑容越发凄美,字字不提离别,却寸寸诉尽别离。

薄楼突然意识到,苏酥都知道……她也猜到了。

心头猛然一震,他疯了一样的往回跑去!

只是俩人之间相隔的距离被漫天花雨所席卷,巨大的幻术倏得消失不见!

薄楼觉得身后有一双手将他用力拽出了满目梨色。

一直隐蔽着真身的妖茧从手腕处裂开血痕,这意味着巨大灵力攻击下,好不容修复好的妖茧再度破裂了!

神力一丝丝外泄,他的身份当然也藏不住了。

索性,薄楼一声挣吟,凤凰戾声冲天而起!

燃着火的翅膀遮蔽天空,驱散了后山沉积不散的浊气阴霾,巨大的凤凰真身盘踞整个靈山上空,垂颈落目,无数火球噼啪从天穹不断砸下。

它火眸冷漠,对上了屹立靈山之巅的鬼章。

鬼章双手负在身后,皮笑肉不笑道:

“我早该猜到幻术中的你是真的,这应当是传说中的妖茧吧?妖皇殿倾尽一切打造出来的妖茧,居然给了你……呵呵,什么时候妖魔两界如此团结了?你们虽是兄弟,却不是为了一个女人暗存较量,心思阴诡么?”

凤凰燃红了整片天际。

这像是一个信号,三界九州一下子得到了消息。他们知道最后的决战到了,神魔之胎就要出世,大家率领部族一边作战一边撤回靈山!

……

凤凰长鸣之后,一片火羽落下,与鬼章隔着山谷对峙。

薄楼一身雪色对襟长袍不染尘埃,青丝墨发安静披垂在脑后,疾风狂暴也未曾掀起他的一片衣角,只有偶尔飞溅起的落英,才能曳动他身后一缕垂坠的发丝。

往日魔尊华袍金胄有多繁复,今日神尊一袭雪衣就有多寡淡。

可疏离之下,是蓬勃而起生生不止的神力;寡淡背后强势逼人不敢直视……是占据整个夜幕苍穹的真神凤凰!

越来越多的部族率众赶回了靈山。

他们浴血奋战,疲惫不堪,每个人捉妖袋中都鼓鼓囊囊的,虽然疲累,但眼中炯然有神,围聚在神尊之下斗志昂扬,势要与鬼章决一死战。

鬼章负在身后的手不经意攥成了拳。

他面上风轻云淡,嘴角还有一丝狞笑,对着薄楼扬声:

“怎么,我说的不对么?妖族以教化之名收容我座下妖蛇,助纣为孽,难道不是心存计较,难道不是为了一个女人么?灵尊调戏男色大抵是装的,但她水性杨花,左右逢源不像是假的——若阿暴不是神魔之胎,而是妖魔之子,你这场赌局岂不是必败无疑?”

话音方落,一只酒香醇厚的酒坛子从前山飞了过来!

酒坛子腾云驾雾,有破云之势!

鬼章冷笑一声,酒坛子悬在他面前一尺处爆裂破碎,酒水洒了一地。

“确实是好酒,可惜了。”鬼章知道,妖皇沉渊也到了。

“当然是好酒了,不然怎么洗你这张比茅坑还臭的嘴?”

山下传来一声慵懒戏谑,夹含着酒意,用漫不经心遮掩杀气。

沉渊一步懒似一步,托着闲适步子走到了薄楼身后,随即看向鬼章,冷笑着道:“看你对天命重铸有一股痴劲,瞧不起人心欲念,想要是非黑白干干紧紧……我嘛,总还高看你一眼。结果自己也是一肚子男盗女娼,信口雌黄,荡妇羞辱那是张口就来,你这样的人还不配重铸天命,整饬阴阳~”

鬼章眼神阴隼,肩头萦绕着绿荧荧的妖火。

沉渊是妖皇,非常清楚这种纯净色泽的妖火代表着什么。

他向薄楼传音,飞快掠过一句:

“整个靈山都是草还丹的老巢,你方才散出的丁点神力都被聚集到了心室灌养袅袅,这妖火就是她散出来的——万妖蛇母怕是很快就要回来了。”

薄楼:“都准备好了?”

沉渊懒怠一笑。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

薄楼慷慨的给了他一记眼神——

沉渊叹声道:“无论那小子怎么选,你总要倾注全力去对付他的,剩下的烂摊子你觉得魔族的灵尊大人能接的住?她还是好好坐她的月子吧。”

“……”

“放心,妖皇沉渊也有义务庇护一方百姓,穹极派江宴也当护她周全。孩子都有了~于情于理,不是师叔也是亲叔叔,心结什么时候能解我不能保证,但执念已经散了,一直是我太自信,太侥幸,可惜她从未给我过半分机会~”

沉渊耸肩淡笑:“苍蝇不叮无缝蛋,那她真是一条缝都没透呀。”

薄楼‘客气’道:

“名分而已,如果她高兴,如果阿暴需要一个名分上的父亲……”

沉渊立刻变脸:

“兄终弟及,我懂得,不勉强,哥哥走好~”

薄楼呵得一声笑,掠影化为一只火凤向鬼章掠杀而去!

凤尾上炙热的神火好巧不巧落在沉渊身后的袍子上——

神火难以熄灭,逼得沉渊只能不顾形象在地上打滚,骂咧咧道:

“来人,来人呐,雄黄酒,灭蛇棒,锁妖玲珑塔,都拿来!”

等蛇妖老母来了,开席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