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4章 深得师父真传

沙棠和太子都好办，记忆稍微一抹，停留在法阵结束之后就行。

薄楼……不怎么好办。

他自己也有修为灵力，天赋异禀，这几年修习下来已经超过了锦瑟中灵力薄弱的芜绿，就连沉渊也没办法强行抹去他的记忆。

只能借着疗伤之名，暂时让他昏睡过去。

碧纱橱之外，烛光幽幽，静寂一片，只剩下苏酥和沉渊两个人。

“一时不知怎么称呼你，江宴师兄？妖皇殿下？”

“我有名字，永夜将至，我叫将夜。”

苏酥好笑：“所以为了配你的名字，你就打扮成这样？”

沉渊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黑袍子，一缕缕黑雾腾起，触之弥散：“你不觉得这衣服眼熟？”

苏酥哈了一声：“渠心楼何时出过这种款式？”后来转念一想明白了：“它，它是妖茧？”

沉渊笑笑：“你以为来一趟锦瑟很是容易么？即便我身披妖茧，也要以摘星盟穿梭商道的名义下进出才不至于被天道发现。否则，紫霄早就大摇大摆的进来了，何须以一缕元神附体在苏墨识身上？”

“天道，你自己不就是锦瑟尘世头顶的那一片天么？”

说起这个，苏酥还想生气呢！

原以为老天爷都是帮着自己的，这一出生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结果可好，地下的酆都老儿不肯让她设定剧本降世，裸奔出生之后，老天爷也处处跟她

再见着沉渊，可不得好好一番质问？

“道生万物，生生不息，岂是我区区守图之人可以完全取代的。”

他掩唇咳了一声，引得苏酥落目，他黑色衣襟处有可疑的暗渍，应是血迹。方才咳血的人是他。

沉渊并不掩饰自己的伤势，散漫笑道：“我要以天道插手锦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我身负妖神之力，还有有苏浔提供源源不断的灵石，集妖魔两界全力才开通一条易货商道，勉强将摘星盟引入锦瑟山河图中。当个神秘的墨宫主人，偶尔来往，已经是我的全力了~”

意兴阑珊一叹：“而且，我不是把金匮给你了么，这还不算帮着你作弊呀？”

苏酥：“你就不能直接给钱么？”

沉渊啧了一声：

“那人生还有什么意思？把金匮给你，你自然就当不成咸鱼了~摆烂躺平，你可遇不见薄楼，也入不了荣帝的眼，他可是你心心念念的爹爹呀。”

苏酥摆手：“行了行了，这事儿将来有机会再跟你算总账。”

她转了话茬：“我爹中的毒，既然五毒环完全抵御不了，就不是锦瑟尘世的东西，绝对是苏墨识、哦，不，是紫霄干的！解药要通过摘星盟弄进来，我只能找你。”

“你说的没错，你爹爹身上的毒，锦瑟中无人能解，无物可解。”沉渊不想瞒她，口吻虽有些漫不经心，但声调是沉缓的：“只是，紫霄人在锦瑟，便不再是呼风唤雨的仙族之尊，通过摘星盟采办到的毒物，凭他怎么排列组合，也逃不过妖皇殿的万毒销骨皇抄~”

苏酥杏眸圆睁：

“所以！真正给爹爹下毒之人，是你？”

“我只是提供一种可能~”

“贩毒更该千刀万剐！”

“废话少说，解药拿来。”

“无解，别小看妖皇殿，当年你身上的七色蛛之毒，何时有过解药？”

“你！”苏酥气得声颤：“你真要我爹爹死？！”

“……”沉渊哎了一声：“小师妹放心，再怎么说，钱一山曾经也是师门大金主，仰赖他老人家，我们哥几个才过上几年衣食无缺，安心修炼的日子。虽时过境迁，穹极派四散别处，江宴也早成了一堆枯骨……但你要相信，不光是你，换做穹极派的任何一人，都会帮着你孝敬他，报偿恩情。”

苏酥还是想不通。

沉渊这样做唯一的解释，便是让爹爹早点投胎，重入轮回。

可是，轮回转世，漫漫人海，她又要上哪里寻他？

就算找到了，她变成一个耄耋老妪，对着一个年轻胖小伙热泪盈眶的喊爹爹，这是要吓死人家，然后手拉手一起再去趟鬼门关么？

“我好不容易寻到了他，我也正在努力唤醒他的情丝，虽然我看不透他的识魂心海，但我有感觉，他待我，待薄楼，甚至是阿暴，都与别人不同……并非如传言所说，是一个无心寡情的刻薄君王！”

沉渊笑着道：

“我是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这一世尚且未过，怎会想着来世？放心，你爹不会死。”

“半死不活不如死了。”

沉渊无奈：

“你可在乎他的身份？若他不再是大荣的国君陛下？家当微末，可能还不如你有钱呢？”

苏酥愣住了，脸色凝结成霜。

沉渊有些意外。

大概，少了金钱坚持，钱一山的宠女魅力也会大打折扣吧？

不料苏酥上前一步，犹豫着握上了沉渊的手：“若真是如此，这大恩大德，我一时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了？”

沉渊喉咙闷出一声低笑：“得了吧。”

苏酥嘁了一声，甩开了他的手。实在懒得解释她心中对爹爹的感情——就算钱一山是叫花子，她也愿意跟着他一起沿街讨饭去。

“少耍花腔了，究竟什么打算？”她冷着脸问。

帷帽难掩戏谑。

沉渊勾唇开口：“紫霄盼着某人杀父弑君，自是要如他所愿的——峄剡会死，可你爹爹不会死，你可以名正言顺的陪着他，孝敬他，天下人还会赞不绝口的夸赞你~”

信息量这么大，苏酥脸色凝重。

多年一同喝酒偷鸡摸狗的经历培养了默契，沉渊传递的信息，她一字不落的听懂了。

“融灵丹，善胖子，杀父弑君，口诛笔伐，你要陷薄楼与刀山火海，却让苏墨识称心如意？”

苏酥不觉得是沉渊疯了，而是一句话‘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沉渊不忘捡回自己的酒葫芦，漫不经心边喝边道：

“峄剡行事周全，既然弄出一个善胖子身份来，就不光光只有易容术这么简单。从父母兄弟，出生门第，到生平过往，仇家朋友，全部溯源可查，他就是活生生一个人，甚至，还真有这么一个人~”

苏酥：“你要学紫霄，把爹爹的魂灵引到善胖子身上去？”

融灵丹，已经大功告成了？

沉渊竖起手指摇了摇。

“不是我们学他，而是给他打个样儿~”

苏酥颦眉一蹙。

她想起来了，芜绿说过，紫霄是一缕元神入的山河图，寄魂在苏墨识身上，以灵力为食不断操控着这一具肉身，他还没有真正夺舍苏墨识，没有真正杀死原主的意识。

不那样做的原因，并不是他弄不到融灵丹。他身为仙界之主，就算没有融灵丹，只要有摘星盟的商道，他一定有办法从外界弄来各种法器达成目的。

“他之所以没有这样做，是因为元神一旦夺舍融体，他便不再是可以随时抽离的紫霄元神，而是变成了苏墨识，一介凡人。他的意识会跟着肉身一起死，一起入黄泉地府，接受审判，重入轮回。”

沉渊漫不尽心的开口，语调却有棱角和冷意。

眉眼舒展，他耸了耸肩：“当然，他开始表明自己外界仙尊的身份，等到酆都详尽查实，总要三五七八十年的时间？虽他不用再入轮回，总也离不开地府。等他可以魂归仙界了，我妖魔两族大军应该已经荡平九重天了~”

对紫霄的下场，苏酥并不是很关心。

她在乎的只有爹爹还有薄楼。

“弑君杀父，再掀征战，你是要逼他入绝境，众叛亲离，被天下唾弃？你们能不能有点素质？就算是为了迷惑紫霄，让他觉得大局已定，薄楼死后的魂魄会被囚禁在恶魔渊，不得重铸神骨……可，可你们就不考虑一下薄楼的心理状况？他抑郁了怎么办，疯了怎么办？破罐子破摔入魔了怎么办？”

“小师妹，他原本就是个大魔头呀。”

凡夫俗子如此境遇，或许一蹶不振，直接奔溃摆烂。

可这个人是薄楼，注定要有此一劫，才能飞升渡难，挣脱锢锁，寻到真正的自己。

只有真正逼他入魔，才能激发出他体内的神性。

神骨重铸，魂魄归位，免去轮回之苦，才能早一日离开锦瑟尘世。

苏酥张了张嘴，惨声道：

“你不觉得，这个方法好像有点眼熟么？”

沉渊笑得越发戏谑了。

“对啊，岫白当年就是用这个法子逼杀魔尊，才有浴火涅槃的最后一神。”他抬手覆在苏酥头顶，轻轻一搓揉：“师父亲自教学，咱们做徒弟的，照搬全抄就是了，错不了~”

“讣告什么时候布告天下？”

苏酥虽然心隐隐作痛，但还是听从了沉渊的办法。

沉渊负手在后，拖长了音道：

“不急，弑君杀父才做了一半，等罪孽深重，万劫不复时再一起庆祝，那场面排场才热闹呢。”

“你……什么意思？”

沉渊以手为刀，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下，发出“噶”的一声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