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盘点家底，寻找“武器”

时间是莱安此刻最奢侈不起的东西。

送走索林后，他几乎是立刻就投入到了对那些简陋原材料的研究之中。房间的门被再次反锁，窗帘也拉上了大半，只留下一线天光，映照着少年专注而略显苍白的面容。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特有的刺鼻味、木炭粉的微尘以及荨麻叶被碾碎后散发出的古怪草腥气，混合成一种绝不令人愉快的味道。

他小心翼翼地将系统背包里的那副皮质手套戴上，虽然简陋，但聊胜于无。安全第一，这是刻在每个化学系学生骨子里的信条，哪怕现在他摆弄的更像是中世纪的土方。

他首先处理的是那三种粉末：硫磺、木炭、硝石。这三者的组合在另一个世界意味着黑火药，一种足以改变战争形态的力量。但在这个拥有魔法的异世界，其效果如何，莱安完全没有把握，更不敢轻易尝试混合。系统的【知识库】里并没有直接关于黑火药的记载，只有对这三种物质基础性质的描述。

“硫磺，易燃，燃烧时产生刺激性气体……”“木炭，多孔结构，可燃，吸附性强……”“硝石，强氧化剂，可助燃……”

莱安用那把小小的刻刀，分别取了针尖大小的一点点硫磺粉和木炭粉，放在一块捡来的瓦片上，试图用精神力去引导它们混合，并……点燃？

他屏住呼吸，集中那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一丝丝精神力，尝试去包裹那两种粉末。这感觉就像是用一根湿透了的棉线去提起两粒芝麻，无比艰难。精神力如同不听话的溪流，四处流窜，根本无法精准地作用在目标上。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滴在手背上。

终于，在他感觉精神快要枯竭时，那一丝微弱的精神力似乎终于触碰到了粉末混合物。他用意念下达“燃烧”的指令。

“噗！”

一声极其微弱的轻响，瓦片上冒起一小撮微不足道的火星和一缕淡蓝色的、带着浓烈硫磺臭味的烟气，随即迅速熄灭。

莱安被这突如其来的“成果”吓得后退了一小步，心脏砰砰直跳。虽然威力小得可怜，但确实……点着了！而且，刚才精神力触碰并引发反应的瞬间，他似乎捕捉到了一种奇妙的能量流动感。

【精神力熟练度+1】【基础炼金术（材料反应控制）经验+1】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让他精神一振。原来实际操作也能提升熟练度！

他不敢再轻易尝试硝石，那种强氧化剂太危险了。但仅仅是硫磺和木炭的混合，似乎也能产生一定的燃烧和烟雾效果。如果能加大剂量，控制好反应速度……或许能做成一个简易的烟雾弹或臭气弹？

他又将目光投向那盆正在被阳光“加热”的荨麻与植物油混合物。坩埚里的液体呈现出一种令人不适的暗绿色，散发着越来越浓郁的刺鼻气味。他用搅拌棒小心地搅了搅，感觉液体变得更加粘稠了些。

“分析。”他尝试对这锅东西使用系统功能。

【目标：荨麻粗提物（植物油浸泡法）】【主要成分：蚁酸（微量），组胺（少量），叶绿素，植物油脂，杂质……】【效果：对皮肤有轻微刺激性、致痒效果。效果不稳定，持续时间短。】【评价：粗劣的刺激剂，几乎无实用价值。建议更换萃取溶剂，并进行提纯。推荐溶剂：乙醇（低浓度酒亦可），以太（风险高）。】

莱安皱起了眉头。系统评价毫不留情。看来这种土法萃取效果极差。乙醇？这个世界有类似酒精的东西吗？原主的记忆里似乎有关于各种果酒、麦酒的印象。那些低度酒里应该含有乙醇，或许可以试试？以太就算了，那玩意儿太危险，他现在可没通风橱。

至于铁锈……氧化铁，可以做红色颜料，也可以在某些反应中做催化剂。比如，铝热反应？他可没铝粉。或者，用酸溶解掉，再进行置换反应，得到铁单质？他连酸都没有！

看来，单纯依靠这些最基础、最容易获得的原材料，想在三天内制造出足以在公爵宴会上保命甚至反击的“大杀器”，几乎是不可能的。

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悄然蔓延上来。他就像一个拿着一堆废铜烂铁，却妄想造出高达的工程师。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比之前似乎更急促了些。

莱安心头一紧，迅速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地扫进那个不起眼的箱子里，又用一块破布盖上，同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调整呼吸。

“谁？”他用尽量平稳的语气问道。

“少爷，是我，索林。”老管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楼下……内务官克里来了，说要见您。”

内务官克里？

莱安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瘦高、刻薄、总是带着假笑的中年男人的形象。他是埃尔伍德家族负责管理内部财务和庶务的远亲，也是原主记忆中一个典型的趋炎附势、落井下石的小人。原主莱安因为性格软弱，又不懂庶务，没少被这个克里在账目上糊弄。

他来干什么？而且是在这个时间点？

莱安皱了皱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打开门，看着索林担忧的脸，问道：“他来有什么事？”

索林压低声音，快速说道：“他说……是关于兰开斯特公爵宴会的事情。似乎是……家族账面上已经没有多余的钱为您准备哪怕是修改旧礼服的费用了。他还说，公爵府那边似乎也对我们家是否会出席，颇有微词……”

果然是为了钱，或者说，是为了借着钱的事情来给他难堪，顺便可能还要打压他参加宴会的念头。

莱安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原主莱安或许会被这种小人物拿捏住，但他可不是。

“知道了。”他故作平静地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领，“让他在小客厅等我，我换件衣服就下去。”

“是，少爷。”索林应了一声，但担忧并未减少。

关上门，莱安迅速脱下那身沾染了怪味的睡袍，换上了一套还算体面的旧贵族常服。虽然料子有些褪色，但剪裁尚可。他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那张依旧苍白但眼神却锐利了几分的脸。

不能慌。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克里这种小人，无非是见家族失势，想要踩上一脚，或者捞点好处。他现在身无分文，对方捞不到油水，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想阻止他去参加宴会，以避免埃尔伍德家（或者说是克里他自己）在公爵面前丢脸。

哼，想阻止他去宴会？那怎么行？他还要靠这场宴会活命呢！

莱安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

来到小客厅，果然看到那个穿着体面但眼神闪烁的内务官克里正端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一副俨然主人的做派。看到莱安进来，他才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站起身，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容：“莱安少爷，午安。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克里管事，”莱安淡淡地点头，走到主位坐下，并没有请对方也坐下的意思，直接开门见山，“索林说你有事找我？关于宴会的？”

克里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这位平时怯懦的少爷今天态度如此直接冷淡。他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正是。少爷，并非我多嘴，只是家族如今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账面上的资金，连维持日常开销都已捉襟见肘。兰开斯特公爵的宴会，那等场合，迎来送往，哪一样不需要花钱？我们家实在是……承担不起啊！”

他顿了顿，观察着莱安的脸色，继续说道：“而且，我听说……公爵府那边对我们是否会出席，似乎也有些……疑虑。毕竟，老家主过世后，我们和公爵府的关系淡了许多。贸然前去，若是失了礼数，反而不美。”

这番话，明着是为家族财政和声誉着想，实则就是劝退。

莱安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轻轻敲击。他在快速思考对策。硬顶肯定不行，他现在没钱没权。示弱？更不行，只会被对方蹬鼻子上脸。

有了！

他忽然抬起眼，那双纯净的蓝色眸子看向克里，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克里的担心，我明白了。家族财政困难，我自然知道。不过，兰开斯特公爵的邀请函既然送到了埃尔伍德家，如果我们不去，那才是真正失了礼数，恐怕更会让公爵府不快，也会让外人耻笑我们埃尔伍德家连这点场面都撑不起来了。”

克里眉头一皱，正想反驳。

莱安却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至于费用……既然家族困难，我身为埃尔伍德家的一份子，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他顿了顿，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我记得父亲的书房里，似乎还收藏着一些他早年游历时收集的……古代炼金物品的残片和手稿？那些东西放在那里也是蒙尘，或许……我可以试着修复一两件，或者从手稿里找出些有价值的东西。如果能换取一些经费，不仅能解决宴会的燃眉之急，说不定还能为家族增加一笔收入。”

他故意将“古代炼金物品”和“手稿”说得含糊其辞，带着一丝神秘感。这是他临时想到的主意，利用这个世界对炼金术那种既好奇又敬畏的模糊认知，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和空间。

克里果然愣住了，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炼金物品？手稿？少爷，您……您还懂这个？”他上下打量着莱安，眼神里充满了怀疑。谁不知道这位二少爷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

“略懂一二罢了。”莱安轻描淡写地说道，微微扬起下巴，露出一丝属于贵族的、恰到好处的傲慢，“父亲在世时，偶尔会跟我提及一些。我最近正好在研究，或许可以一试。当然，成与不成，尚未可知。但总比坐以待毙强，不是吗？”

他看向克里，眼神锐利：“怎么？克里管事觉得，我连为家族分忧的资格都没有吗？还是说……你另有打算？”

最后一句带着隐隐的质问，让克里心中一凛。他摸不透眼前这个少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他懂炼金术？简直是天方夜谭！但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难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开始胡言乱语了？

但莱安的话也堵死了他的路。人家都说要“自力更生”为家族分忧了，他再揪着钱的事情不放，就显得是他这个内务官无能，甚至别有用心了。

权衡利弊之下，克里只好挤出笑容：“少爷说笑了，您有这份心，自然是好的。只是……炼金术毕竟深奥危险，您可千万要小心。既然您这么说了，那宴会的礼服……就按索林管家说的，先修改旧的吧。至于其他的……就看少爷您的‘成果’了。”他特意加重了“成果”二字，显然并不相信莱安能搞出什么名堂。

“如此甚好。”莱安点点头，端起旁边索林不知何时送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不再看他，一副送客的姿态。

克里讨了个没趣，又摸不清莱安的底细，只好悻悻地告辞离开。

看着克里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莱安才缓缓放下茶杯，指尖微微有些发白。刚才一番交锋，看似平静，实则耗费了他不少心神。

“少爷……”索林担忧地看着他。

“我没事，索林。”莱安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帮我把父亲书房里那些……所谓的炼金术相关的旧东西，都搬到我房间来吧。或许，真的能找到点有用的线索。”

这既是说给索林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更多的资源。哪怕只是一些无用的废品和看不懂的古籍，也比他现在两眼一抹黑要强。

而且，他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待在房间里进行他的“炼金实验”，而不引起过多的怀疑。研究父亲遗物，无疑是一个不错的借口。

时间，又过去了大半天。距离死亡宴会，只剩下两天多一点了。

莱安抬头看向窗外，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他必须更快，更努力，才能抓住那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