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艇上的枪声,打破了公海的宁静。
林亦忻的行动,并未被钱约翰的叫喊声打断。
她在击倒乔纳森后毫不迟疑,冰冷的枪口已然调转,牢牢锁定了钱约翰。
她的思维此刻清晰无比——解决直接威胁后,立刻控制主谋。
钱约翰身旁的帘子后果然藏了人,那是个红发寸头的男人,皮肤黝黑。
他此刻已经拔枪,黑洞洞的枪口瞬间指向林亦忻。
“放下枪!”林亦忻枪口对准着钱约翰,厉声对那红发男人道。
“放下枪!”与此同时,那红发男人一双眼睛狠狠盯着林亦忻,用不标准的南语对她喝道。
现在,局面骤然形成一个死亡三角。
“查先生,你的助理要杀我们俩,她是郑先生的人!”钱约翰此刻突然伸手指着林亦忻,仿佛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说道。
“放下枪!”就在这时,查英哲的声音传来。
他说话时看向的是林亦忻,眼神里并无怒气只有暗色。
林亦忻见到这样的眼神,浑身瞬间一僵。
因为她知道,此刻,查英哲对她产生了怀疑。
查英哲回头时,乔纳森已中枪倒在了地上,显然是她出的手。
而先前,他一直背对着房间,并没有看到乔纳森用枪瞄准了他。
“查先生,杀了她!她叛变了。”此刻,说话的是那重伤坐地上,用力捂着自己伤口的乔纳森。
林亦忻的手心有些出汗。
她知道查英哲生性多疑。
她或许会被当做内鬼——要么是钱约翰的人,但又被钱约翰反间。
又或者,是其他人重金买下的杀手。
而在公海这种地方,她只要被怀疑,就可能死无全尸,成为冰冷深海中的又一个秘密。
是真要被喂鲨鱼了吗?
查英哲在向她走近。这个男人正用一种优雅的姿势缓缓拔枪。
枪口轻划过林亦忻的锁骨线条,冰冷的金属触感和死亡的威胁在她身上游走,像是恶魔在抚摸情人。
最终,枪口停留在她几乎被自己咬出血的下唇上。
唇珠被挤压的微妙触感,让林亦忻的睫毛剧烈颤抖起来。
查英哲那双黑得不见底的眼睛,在她的身上逗留了许久才移开。
他转头对钱约翰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钱先生,让您的保镖放下枪。我也会让她放下枪。这个不听话的女人,我自会带回去审清楚。”
查英哲意指林亦忻,而他手上的那支西格,则令林亦忻陷入了绝境。
她知道,只要她放下枪,钱约翰那名虎视眈眈的红发保镖,绝对会第一时间开枪射杀她灭口,她将背下所有污名。
如果她继续用枪指着钱约翰。查英哲,或许会判断她是威胁而扣下扳机。
汗水,沿着她的额角慢慢滑落。
一丝微风从刚才查英哲站立的窗边吹入,拨动她的发丝。
林亦忻望着查英哲的双眸,尝试做最后的解释,希望男人能相信她:
“查先生,是乔纳森被收买了。刚才他用枪瞄准您,是他要杀您。”
“嘘。”他却示意她噤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僵持了一分多钟后,钱约翰终于开口,对身边的红发男子吩咐道:
“Tom,放下枪。”
那红发男子有些不甘心地看了林亦忻一眼,把枪放在了面前的吧台上。
而查英哲见林亦忻仍举枪纹丝不动,眼神有些冷了下来。
他拿枪的那只手仍稳如磐石,另一只手却快如闪电般动作。
他的拇指精准而利落地按在林亦忻手中枪的弹匣释放钮上,同时手掌根部向下一拍。
“咔哒”一声,弹匣应声脱落,掉在了会客室昂贵的地毯上。
与此同时,他的食指已插入扳机护圈后方,物理卡住了扳机。
枪管里那颗已经上了膛的子弹便再无去处。
整个缴械过程行云流水,快到让人眼花缭乱。
随之而来,林亦忻持枪的手腕被扣住,力量之大让她感觉骨头都要碎裂。
面前男人盯着她,俯视着她因绝望而微微睁大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背叛我?”
“不是!”林亦忻的手腕被钳制得生疼,但此刻她却觉得真正痛的并不是那里。
她想努力再次解释,但是“啪”的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林亦忻的脸上。
随之而来是巨大的力量迫使她仰起头,对上他冰封的眸子:“宝贝,给我安静些。”
然后,话音落下,她就被毫不留情地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额头磕在坚硬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剧烈的疼痛从头皮蔓延到全身。
让她更窒息的,是心脏那尖锐的刺痛和瞬间涌上的冰冷绝望。
不受信任的委屈眼泪,似乎就要涌上来,却又被她死死忍住。
接下来她要面对的会是什么?
拷问、凌虐、或是羞辱?然后在折磨中慢慢走向死亡吗?或者是,生不如死……
会比15岁那年更疼吗?她不知道,但她会尽力去忍耐。
钱约翰站在吧台旁,看到这一幕,脸上虚伪的惊恐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玩味和幸灾乐祸的笑容。
他适时地开口,语气能听得出他心情不错:“查先生,要不我们继续谈谈?”
查英哲的视线又重新聚焦回钱约翰身上。
他的语气仍如之前的强硬:“钱先生,不是谈不拢了吗?还继续什么?在我的地盘做事,就要守我的规矩。”
“规矩?”钱约翰冷笑一声,“查先生,现在的情况,似乎不是你定规矩的时候了吧?在这条船上,规则由我定。”
清晰的“咔嚓”一声,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钱约翰身边的红发保镖手速飞快地拿起了吧台上的枪,枪口对准了查英哲。
但与此同时,查英哲手上那支西格,已瞬间调转枪口,瞄准了钱约翰的眉心。
刚刚被打破的死亡三角,瞬间以新的组合再次形成。
空气凝固,杀机又一次四伏。
奢华的游艇会客室里,火药味看似一触即发。
可吧台旁的钱约翰看着近在咫尺的枪口,脸上反而透出一丝病态的笑。
“查先生,”他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里带着残忍,“你的拔枪速度是很快。但是,这没用。你以为你在这里有掌控权?”
钱约翰的眼神,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彩的戏剧。
他观察着查英哲的表情,继续说道:“你在外面的那些手下,应该已经在唱安魂曲了。”
但令他没料到的是,查英哲没有丝毫动容,只是嘴唇微动,从口里吐出很轻两个字:“动手。”
突然,噗!噗!
两声极度沉闷、被刻意压制的轻响,突兀地出现在这豪华而危险的空间里。
钱约翰脸上的得意笑容僵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迅速扩散开的暗红。
而他身旁的保镖,身体猛地一颤,握枪的手无力垂落,眼神瞬间涣散。
两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便如失去支撑的布偶,软软地倒了下去,气息全无。
游轮依旧平稳地行驶在碧蓝的海面上。
但会客室内,却弥漫着硝烟和血腥气,与窗外的宁静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会客室厚重的门被无声地推开,安妮的身影出现。
她一身利落装束,手持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眼神冷静毫无波澜。
几乎是同一时间,刚才查英哲凭窗眺望的那扇观景窗外滑进了一道黑影。
这是一个穿着全黑作战服的青年男人。
他身形流畅轻捷如豹,落地时几乎没有声响。手里稳稳端着一把狙击步枪,枪管同样带着消音器。
面铠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含情的眼睛。
眼尾微挑,睫毛浓密,一颗小小的泪痣缀在眼角,看上去有些危险。
他进了会客厅后,没理会查英哲,而是径直走向跌坐在地的林亦忻,去查看她的伤势。
“啧,这么漂亮的脸,你怎么舍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