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卑男女互生爱慕之后，先私通，等女方怀孕，男方再去提亲，在女方家为仆二年，报答岳父岳母养育之恩，才能把人娶回家。”
河阴城，禁军营地。
刘宏坐在案几后，听鲜卑人游隼讲鲜卑习俗。
刘宏听到这里，摇了摇头：“这个方式虽然能保证娶到的女子可怀孕，但终究不合礼法。”
刘宏之所以让游隼讲鲜卑习俗，就是想学习鲜卑人的长处。
感觉有的习俗，还是汉人的更好一些。
婚姻生活这一方面，鲜卑人的习俗，没有学习的必要。
“鲜卑人怎么选择官员的？也是世卿世禄吗？”刘宏好奇问道。
刘宏总感觉，世卿世禄选不出好人才。
虽然自己是世卿世禄的最大受益者。
但自己充其量就是个中人之姿，却因为出身和幸运，当上了皇帝，肩抗大汉一十三州。
有武艺、智谋的人很多，很多人却难以出头。
就比如关羽、张飞，若不是自己那个奇怪的梦，根本不会这么早发掘出来。
游隼解释道：“鲜卑人选官员，世卿世禄是一方面，但不是全部，首领需要满足两个条件，一是勇健，二是能解斗讼。”
“你仔细说说。”
游隼颔首道：“勇健不用细说，鲜卑人尊幼贬老，尊母贬父，崇尚武力，自杀父兄无罪。”
“呃……”
刘宏轻轻咳了一下，心忖鲜卑这习俗不好，君臣父子，伦理纲常，并非没有用处。
游隼继续说道：“有武勇，能解斗讼，就是能解决纠纷让各方满意之人，就会被推举为大人。
“就比如轲比能，只是小种鲜卑，按照你们……哦不……汉人的说法，是寒门子弟。
“其人本身有勇健，在处理部落争端时，能拿出公允态度，因而被众人推举为大人。”
不仅要能斗，还得能解斗。
刘宏颔首，心中暗暗记下。
鲜卑选拔人才的做法，还是可以的，这个其实可以在汉军中借鉴。
首先选有勇武者为基层军官，再观察他们能否公平处置军中矛盾，其中佼佼者，进一步晋升。
除了汉军，地方官员晋升淘汰也可以借鉴，地方主官能公允断案者往上升，冤假错案多者，逐步淘汰。
这算是现阶段，一种高效的人才选拔方式。
“鲜卑人种植五谷吗？”刘宏问道。
“鲜卑有一种作物，叫做东墙，可以酿白酒，但作为食物不行，食用的粟米全部仰仗中国，也就是大汉。”
“那么鲜卑不缺酒了。”
“不仅不缺，鲜卑的酒更烈，味道更足，在汉朝北部郡县很畅销。”
刘宏颔首：“以不能吃的东墙酿酒，倒是不错，酿酒消耗粮食，在大灾之年，确实是一大负担。”
问完了这些事，刘宏喝了一口茶，想到多年困扰大汉的大疫，继续问道：“你们鲜卑人缺医少药，是怎么治病的？”
“陛下说的不错。”
游隼道：“鲜卑人缺医少药，贵族往往使用艾灸治病，平民和奴隶或烧热石头，按摩痛处，或烧热一块土地，平躺之上。”
“烧石、烧地的方法有效吗？”
“对于治疗伤寒疾病来说，算是有效，很多鲜卑人都是这么治病，尤其是妇科疾病，用这种方法十分有效。”
鲜卑人治病也算是低成本，适合大范围推广。
近十几年，各地屡屡爆发疫病，朝廷控制疫病时，各地官府往往和太平道合作，利用符水治病。
虽然在治愈疫病方面有一些效果。
但代价是，官府放任太平道发展信徒。
刘宏梦里有民变的画面闪过，其中叛乱的百姓衣着土黄色，和太平道崇尚的黄色十分相像。
但太平道究竟如何走到造反这一步的，刘宏还不知道。
十常侍中，就有几位太平道信徒，张让还是张角的书信好友，张奉也和太平道交流过医术。
有人举报过张角有谋反之意，刘宏派官员找张角“喝过茶”，张角明确表达，太平道的宗旨是辅佐汉室，为天子之师。
虽然刘宏没想过拜张角为师，但他能有这想法，为何要造反呢。
北边战事要继续一段时间。
和鲜卑的作战，无非就是打打和和。
靠着延边九郡的军事豪族，能对付尚未整合的鲜卑。
也不用想着这些军事豪族能灭掉鲜卑，兔死狗烹的道理，他们比谁都清楚。
天子久不在雒阳，也不是办法，刘宏决定回雒阳了。
而且好不容易打了大胜仗，不去雒阳显摆一下，实在浪费。
当年卫青首次出战匈奴，也不过斩俘千人，刘宏也斩俘千人，感觉也不差。
……
次日，刘宏召见皇甫嵩、崔钧，命皇甫嵩统领五原、西河、定襄、云中、雁门、上郡六郡兵马，继续和鲜卑对峙。
崔钧改任五原太守，镇守五原。
自己领着侍卫，并一部分禁军，押送鲜卑俘虏回雒阳。
走了十日，来到雒阳以西。
禁军衣甲齐整，旗帜鲜明，四马并排，开入雒阳城。
禁军队伍中，数百鲜卑俘虏被绳子串起来。
有一辆囚车，上面坐着一个人，蓬头垢面，衣服脏污，嘴里衔着干草，时不时笑一下。
张飞骑马在前，朗声道：“皇帝陛下亲征鲜卑，斩俘千人，俘获鲜卑小王泄归泥，现游街示众。”
百姓们议论起来。
“陛下什么时候打了这一仗？”
“你不知道？听说鲜卑故意挑起战端，陛下秘密出征，大胜鲜卑人。”
“我还以为陛下不会打仗呢，熹平六年……”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再说了，陛下那时候还小，打了败仗也不是陛下的原因。”
百姓议论之时，只见一架六马金车出现，仪仗队高举白毦、黄钺，威风凛凛。
“看，陛下的车驾来了。”
“这仪仗真是威武雄壮。”
“大丈夫当如是也。”
“你真是什么都敢说！”
车驾经过人群时。
立即有百姓高喊：“陛下威武！陛下威武！”
刘宏坐在车驾里，深深叹了一口气，朕藏拙多年，还是被你们发现了。
没错，朕就是战神。
刘宏想着，还得再多打一些胜仗，好德盖三皇，光耀五帝，成为大汉百姓真正认可的皇帝。
而不是那个，靠着幸运获取皇位，实则没有什么能力的解渎亭侯。
鹰奴伴驾，一手托着苍鹰，挑开车帘，看着外边欢呼的人群。
“陛下，奴听很多人说你是昏君，没想到你还挺受百姓爱戴的。”
刘宏谦虚道：“朕有时候确实昏聩，他们说得也没错，你告诉朕谁说的，朕保证不夷他三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