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满级机关术

一夜无梦。

第二日清早，慕容复照常推开窗户，却见到隔壁群芳楼门前，赫然停了一艘画舫。

桅杆上的长幅，迎风展开，露出“免费施粥，按需自取”八个大字。

那日晚间曾经惊鸿一瞥的花魁冰儿，此刻正站在甲板上施粥。

她今日换了一副装扮，一袭月白褙子，眉心贴着珍珠花钿，眼尾还用螺子黛勾出极淡的青晕，顾盼间透着无限风情。

虽不知这小娘子有何目的，但怎么说也是善心可嘉，慕容复决定还是捧下场。

身形一展，便如老鸟稳稳落在船头。

“公子可是来领粥的？”

一抹笑意从冰儿的眉梢眼角悄悄渗出。

慕容复接过粥，诱人的清香顿时扑鼻而来。

这败家娘们用的竟是精米！

再细看一眼，粥中还有红枣、人参.......

你这是赈灾，还是养生？

端起小碗粥，慕容复一饮而尽，忍不住舔舔嘴唇，喊道：“再来一碗！”

冰儿在晨风中站了半个时辰，连条人影都没见着，此刻却有一个俊俏小生主动要粥。

一对秋水明眸顿时笑成了两弯新月，当即甜甜应道：“稍等！”

慕容复连喝三碗，打着饱嗝，拱手道别。

等他回到琴馆，方才想起，自己一肚子话，都忘记说了。

“粥好喝吗？”

一道幽怨女声自身后响起。

慕容复心中一惊，等到转身看去，只见顾清徽端着一碗莲子羹，正俏生生地站在门口。

此刻再怎么解释，也成了掩饰。

所以慕容复大步上前，直勾勾盯着对方，“多谢清徽素手调羹汤！”

顾清徽悄悄别过头去，白玉似的耳垂瞬间沁出一抹嫣红。

想不到平日端庄大气的顾大家，也会作小女子状？

过不多时，方东白、公冶乾、包不同等人也陆续到来。

众人简单碰了个头，就开始了一天的奔波忙碌。

慕容复也没闲着，几个起落后，来到一处大宅院。

林开兴早已带人候在这里。

“慕容公子，按你的吩咐，姑苏城中叫得出名号的工匠，已尽在此处。”

“有劳。”

“举手之功，不值一提。何况，这款天工云梭机倘若造成，整个平江府的布商，恐怕都要将你供起来。”

“林兄说笑了，这台水力织布机明明是你的杰作，与我何干？”

两人相视一笑，携手进入屋内商量合作细节。

与此同时，林府一墙之隔的地方，悄悄飘来两道身影。

若是慕容复在此，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跟踪他的人，竟是顾清徽和方东白。

方东白运足真气，耳根微微一动，便将屋内情形收入耳中。

“这小子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怎么说？”

“这台所谓的水力织布机，他竟报价十万贯，折算成粮食要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石。”

顾清徽心中一惊，十万贯绝非小钱，林家也不是傻子，这笔生意只怕要黄。

其实这笔生意，原本就是计划之内的事。

只因八大世家的存粮虽多，但要运入姑苏城内，却要颇费周折，远水解不了近渴。

所以，一开始慕容复盯上的救灾粮，就是城中各大粮商手中的存粮。

林家核心生意虽是布匹，但林员外诚信经商，在本地商帮中，颇有影响力。

只要说服林家出面，就可以先弄出一批粮食，解决城中百姓的燃眉之急。

可慕容复一直卖关子，不肯说出具体方法，顾、方二人这才跟踪至此。

方东白凝神听了片刻，忽然笑道：“这小子胃口太大，林开兴拒绝了。”

“生意谈不成，粮食也就没了，你很开心吗？”

“呃........”

“好好听着，将他们对话一字不落地告诉我。”

方东白乖乖点头，嘴里开始复述。

“林兄，据我所知，你们如今所用纺车，无非手摇和脚踏两种，最多装锭三枚，一台纺车每日麻纱产量不过三四斤，效率既低，也耗费人工，而我设计的这台水纺机，利用水力驱动纺车，极大节省了人力，而且可以安装三十二枚锭子，麻纱产量可至一百余斤.......”

方东白果然功力深厚，竟将屋内二人的交谈听得清清楚楚，又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

顾清徽虽然不懂纺纱，可慕容复的意思很明白，他设计了一台水纺机，竟然可以利用水流纺纱，而且产量可以提升近三十倍。

可再细想一下，江南之地水网密集，倘若这水纺机真能靠水纺纱，只怕这些商贾会打破脑袋购买。

方东白却没想这么多，嘴里嚷嚷道：“这小子还挺会吹牛，林开兴信了才有鬼。”

“别捣乱，认真听！”

顾清徽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方东白立刻小声怼道：“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看上这个小白脸了？”

“呸——！”

顾清徽双颊蓦地腾起两朵红云。

“再乱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我乱说？是哪位娘子，天不亮就起床，偷偷跑到厨房煮莲子羹？”

“慕容公子昨晚通宵画图，快天亮时才睡，我煮一碗莲子羹怎么了？倒是某人，昨晚是不是又躲到屋顶酒喝了？”

“呃.......”

方东白被抓住痛脚，不敢再打岔，继续复述。

“哈哈哈.......慕容兄，你别急啊.......你这款水纺机，我家老爷子看了，甚是喜欢，天工云梭机就是他取的名字。”

“林兄，既然你们知道它的价值，当知十万贯的开价，根本不高。”

“当然不高！除了你说的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石，我林家再单独拿出六千六百六十七石，帮你凑足四万石粮食，也算林家为救灾贡献一份绵薄之力。另外，林某再以个人名义捐款一万贯，以示感谢.......”

方东白念着念着，心中一阵迷茫，为啥慕容复随手画的一张图稿，就值四万石粮食？

直到此刻，他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口中喃喃道：“这林家小子，怕不是个傻子吧？”

顾清徽强压住上翘的嘴角，淡淡道：“就算林开兴是傻子，林员外也是傻子？就算林家都是傻子，这些久经商场的老狐狸们都是傻子？”

方东白顿时醒悟：“你说的不错，如果这水纺机真有如此威力，林家自然不可能一家独吃，所以这四万石粮食，实际上是姑苏本地布商们一起出的价......”

顾清徽忽然想起昨晚，慕容复说过的一句话，“在下幼时研学，曾在博物馆看到一个水力纺纱机的实物，这么多年过去，要仅凭记忆将它重现，还真要费一番功夫.......”

当时她并未放在心上，此时才明白过来，这厮随手绘制的这份草图，到底蕴藏了何其惊人的价值。

至于“研学、博物馆”云云，在她看来，自然是慕容复的托词。

别人若是有如成就，恨不得满大街的宣扬一番，唯有这位慕容公子，唯恐与名利沾上一点关系。

作为日月教的圣姑，也算是阅人无数，可这次，她却有些犹疑。

一身不俗的武功，精通琴技，医术也极精湛，貌似还精通算学，如今看来，连机关之术也颇为熟稔。

如此青年才俊，为何就生在这弱宋之国？

慕容复啊慕容复，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