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音乐课。
这堂课原本在大多数人心中都是“放松时刻”——老师懒得点名,学生也懒得听讲。男生们趁机睡觉,女生们写信聊天,只有极少数“文艺细胞发达”的人会真正听得入神。
今天,教室里摆了一架立式钢琴,是音乐组刚从器材室里搬出来的,漆面掉了一角,琴键微黄,但音色尚可。
站在讲台上的,是刚分配来的实习老师,一个年轻女老师,长发扎成低马尾,说话带点地方口音,笑容温温柔柔:“今天我们试着做一个简单的课堂互动——请大家来即兴分析一段旋律,也可以尝试演奏。”
教室一片死寂。
直到一只手缓缓举起——
是王昭。
她穿着干净利落的校服,袖口挽起,耳朵上戴着一只贝壳耳钉,眼神明亮:“我可以试试。”
她走上讲台,落座钢琴前,轻轻按了几下键,熟练地调音后,指尖流畅地滑了下去。
一曲《River Flows in You》的片段在教室中缓缓流淌——悠扬、清澈,有一丝浪漫电影的质感。
全班都静了。
乔伊怔了一下,没想到王昭真的不是只会打扮的花瓶,那指法,那节奏——八年钢琴功底绝不是说说而已。
曲终,全班爆发出掌声。即使有人嫉妒,也不得不承认——她弹得的确很好听。
就在这时,一道冷静的声音传来:
“节奏有点虚,弱起音用力不均,情绪是有,但不稳定。”
全班一愣,回头。
是张芳。
她坐在第二排,语调不高,但每个字都透着分毫不让的理性分析,“而且这段曲子是以连续音构建情绪递进,你中段的力度太平均,导致高点拉不开,也收不回来。”
教室的空气顿时冷了三度。
王昭微微一笑,眼角却明显收紧:“张芳同学,能听出问题说明你耳朵不错。那不如你来弹一下?”
张芳也不拒绝,站起身,走上讲台,在全班注视中坐到琴前,推了推眼镜:“我只是学过半年,水平不如你高。但表达方式,也许可以不一样。”
她弹奏的是肖邦的《夜曲》片段,节奏精准,技巧不花哨,但每一个音符都咬得死死的,像在用音乐做逻辑推演。
弹完后,张芳淡淡一笑:“我追求的是结构的清晰,不是情绪的渲染。”
王昭挑眉:“音乐不是奥数。”
张芳回击:“但也不是化妆比赛。”
空气一紧,班级气氛肉眼可见地分裂。
左边那拨“文艺女生”阵营开始拍手力挺王昭,后排“学霸护法队”则一脸骄傲地为张芳喝彩。
“得了吧,我们又不是选美!”“你行你上啊,人家起码敢弹!”
场面几乎要烧起来。
乔伊缩在座位里,感到一阵诡异的热闹。这些人她大多数还叫不出名字,却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这不是一次课堂演奏,这是一场两大阵营的拉锯战。
就在气氛即将失控之际,音乐老师赶紧打断:“那……我们请一位没有参与阵营的同学来点评一下吧。”
全班忽然安静。
老师扫了一圈:“……马星遥,你说说?”
前排,一个靠着窗坐的男生缓缓抬头,耳朵上还挂着一只耳机线。他摘下耳机,目光慵懒。
“我?”
“对,你来。”
他站起身,双手插在裤兜,扫了王昭和张芳一眼,嘴角挑了挑:“我就说点实话吧。”
他顿了顿,语气轻松却清晰:
“王昭弹得确实有感情,听得出来她是真的喜欢这首曲子。但问题是她在表达情绪的时候,控制力太依赖肌肉记忆,而不是情绪的结构。”
“张芳技术很好,但她弹的肖邦像解数学题。没有错,但也没浪漫。就像——一封从没寄出去的情书。”
他说完,往后一靠,眼神像是不经意地扫过了乔伊的方向。
全班一片寂静。
然后,不知谁先开始鼓掌——接着一发不可收拾。
音乐老师也忍不住点头:“评价得非常中肯,马星遥同学对音乐的理解非常到位。”
王昭没说话,只是轻轻抿唇。
张芳也没说话,只是微微皱眉。
不知道哪个同学说了一句:“光有点评不行啊,你上去弹一弹。”
一阵轻笑和起哄声在人群中炸开,大家都以为马星遥会拒绝,或者用那套“我不屑”挡过去。
但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王昭,语气云淡风轻:
“我没学过弹琴,但我懂些乐理。我……给大家唱首歌吧。”
教室内一秒寂静。
下一秒,掌声和口哨齐刷刷地响了起来。
“好啊!”“唱歌更炸!”“快快快,唱一个!”
有人已经开始敲桌子打节拍,有人偷偷打开录音机,准备“见证名场面”。
马星遥不急不慢地走上讲台,背靠着那架立式钢琴,目光微垂,像是在回味着什么。
他抬头,对音乐老师轻声说了句:“老师能帮我把节奏打一下吗?4/4拍就行。”
老师点头,走到旁边轻轻敲起了拍子。
马星遥低沉的嗓音,缓缓飘出。
是《童年》。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操场边的秋千上,荡着那天边的童年……”
那是一首所有人从小学音乐课就会哼的老歌,太熟悉,熟悉到平时根本不会认真听。
可这一刻,教室安静得像一间录音棚。
他的嗓音不算高亢,却极有穿透力,带着少年特有的沙哑与情绪,他没有炫技的唱腔,却字字入耳,每个音都像是落在了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王昭不自觉收起了手指的敲打,张芳放在桌面上的钢笔停了下来,连一直在后排打盹的男生,也抬起了头。
“总是要等到睡觉前,才知道功课只做了一点……”
“总是要等到考试以后,才知道该念的书都没念……”
唱到副歌时,他闭着眼,声音压得很低。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盼望长大的童年……”
那一刻,全班安静得只剩下风扇在天花板上旋转的声音。
乔伊坐在靠墙的位置,心跳竟不自觉地慢了半拍。
她仿佛真的看见了一个穿着校服、骑着旧自行车、嘴角叼着草的男孩,穿过夏天的槐树、尘土飞扬的操场,朝着什么飞驰而去——
他唱得不华丽,但有一种说不出的“自由”。
是那种2001年校园少年独有的、不被定义、不被安排的自我与情绪。
一曲唱罢,没有立刻鼓掌。
大家像是还没从那段旋律里醒过来。
直到双马尾最先“哇”地一声,猛拍手掌:“我靠马星遥你是不是吃了磁带!声音也太好听了吧!”
教室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甚至有人喊:
“重唱一遍!”
“发片吧你!”
“马哥你不出道太浪费了!”
音乐老师更是拍着手连连点头:“有感染力!非常有感染力!这才是真正的音乐——会讲故事的声音。”
而乔伊坐在原地,手心有点发热,像刚刚从一场很真实的梦中回到现实。
她从未想过,一个唱歌的男生,能让人这么安静,又这么不舍。
她偷偷看了马星遥一眼——
他只是懒懒一笑,回到座位,又戴上耳机,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可乔伊知道,他的声音,已经刻在了这节课的空气里。
也刻在了她的记忆里。
掌声还没完全停下,全班都还沉浸在马星遥刚刚那段《童年》的旋律中。
只有一个人,从头到尾,没在听歌。
陈树。
他靠在靠墙的那排座位,装作在扒课本,但目光始终从乔伊身上移不开。
她的眼神——他看得出,在马星遥开口唱的那一刻,变了。
她眼里有光,是那种“被击中”的光。
这光不是给他的,从来都不是。
陈树忽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他从来没羡慕过马星遥。对方是三班的,年级前十的好学生,戴着耳机睡觉都能考高分,走到哪都是老师嘴里的“别人家孩子”。
而他呢?
“电焊侠”、“网吧熟客”、“不务正业”的标签贴在身上,就算他会修收音机、接信号塔、焊电路板,也没人觉得那是“有出息”。
他和马星遥——不在一个世界。
但现在不一样了。
那个叫乔伊的女生,他从看到她的第一天起,就觉得她和别人不同。
她认真、笨拙,却不装;她迷茫,但不自卑。
她听《童年》听得入神。
听得不像在听歌,像在回忆某段她才知道的过去。
陈树头脑一热,啪地一下举起了手。
“老师——我也要唱歌!”
全班愣住。
“谁?陈树?”
“你不是音痴吗?”
“他今天没发烧吧?”
“不是吧?‘电焊侠’也来混音乐圈了?”
哄笑声从教室四面八方炸开。
连王昭都回头,眉毛挑起了一点:“这位仁兄今天是怎么了?”
音乐老师也惊了:“你……你想唱什么?”
陈树脸有点红,但语气很硬:“随便给我个伴奏就行,不要钢琴,吉他也行,或者清唱也可以。”
音乐老师狐疑地翻出一张老磁带:“有一首《朋友》可以吗?”
“就这个。”他说完,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粉笔灰,走到讲台中央。
讲台上的他有些局促,背挺得太直,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
磁带“咔哒”一声,熟悉的旋律缓缓响起。
“这些年,一个人,风也过,雨也走……”
“有过泪,有过错,还记得坚持什么……”
陈树的声音不算好听,没有马星遥那种“天赋型嗓音”,但他咬字清晰,唱得认真,情绪沉稳而朴实。
他不是在表演,更像是在讲述自己这些年的倔强和不甘。
他没有舞台感,却有一股少年人咬牙不服输的热。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
全班起初是看笑话的,但到副歌时,笑声渐渐消了。
陈树的声音压着喉咙,像要把什么硬咽的情绪压下去又忍不住泄露出来。
他不看其他人,只看了一眼——坐在第四排的乔伊。
而乔伊,真的抬起了头。
她的眼神从错愕、意外,到惊讶,最后带上一点点……微笑。
就是那一笑,陈树心里像炸了烟花。
也许不够完美,但这一刻,他知道自己——没有丢分。
歌声落下,全场沉默了一秒,然后爆发出最意外的掌声。
不是最热烈的,但很真实。
有人感慨:“这哥唱得没技巧,但有感觉……”
有人嘟囔:“卧槽,他还挺爷们的。”
音乐老师点了点头:“陈树,你很有感染力。这比我听你调无线电震动波频好多了。”
陈树没说话,转身就回了座位,耳根却红到了发根。
全班的掌声还没落下,王昭就已经站起身,动作不快不慢,却仿佛自带背景光。
她脸上仍是温和笑意,但坐在前排的人都感觉得到——她身上,有某种叫“胜负欲”的气场正在苏醒。
音乐课,是她的主场。
从高一第一堂钢琴课开始,她就是这个班级、乃至全年级的“默认主角”。
而今天,马星遥和陈树的接连出彩,让这个舞台短暂偏离了她的掌控。
她不能允许这种偏移持续太久。
她轻声对老师说:“老师,我也想来一首歌。”
音乐老师笑着点头:“当然!你来压轴,最合适不过了。”
王昭掀开钢琴盖,坐下,微调琴位。她没有选伴奏磁带,也没有找人帮打节奏。
她要边弹,边唱。
她手指轻轻落键,低音区先挑起几句前奏。那是熟悉的旋律——张信哲的《信仰》。
乔伊一怔。
这首歌的难度远高于之前的《童年》《朋友》——
旋律跨度大,情感深沉,音域跨度不小,还要边弹边唱。
可王昭没有丝毫犹豫。
“每当我看见白色的月光想起你的脸庞……”
她的声音柔中带韧,字字清晰,每一个呼吸都在控制中,却毫不僵硬。
她的音色像湖水——表面平静,但下面藏着暗流和深度。
她不是在炫技,而是精准拿捏了每一句歌词背后的情绪:
从开头的低语呢喃,到高潮时的情绪炸裂——
“如我那么多遗憾那么多期盼你知道吗”
那一瞬间,她整个人像从琴声中站起来了。
不是少女,是一个舞台上真正的表演者。
她的琴声不是背景,而是她声音的骨架;
她的声音也不是堆叠情绪,而是用“信仰”这两个字,把整间教室拉入她构建的情绪剧场。
空气像是被她的高音掀了一角,全班不约而同地屏息。
乔伊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跟着琴键跳动。她没法不看王昭——这个女孩,果然不仅仅是“好看”那么简单。
曲终的最后一句:“爱是一种信仰把你带回我的身旁”
低音键落下,像轻拍心口。她缓缓抬起头,对着全班微微一笑,仿佛刚刚只是弹了一段练习曲。
教室里安静了三秒。
然后掌声炸裂。
不是被气氛带动的起哄,而是真心实意的——佩服。
“哇靠……这就是专业吧?”
“这首《信仰》我听原版都没听出这么多层意思……”
“边弹边唱,气息都不乱,她不是来上课的,她是来封神的吧?”
连音乐老师都忍不住鼓掌:“这是真功夫,控制力、节奏、情感,都处理得太成熟了。”
王昭起身,微微鞠躬,眼神扫过全班,最后……落在了张芳的方向。
不是挑衅,不是炫耀。
更像是在说——
“你看见了吗?我不是在争风头,我在守住我的信仰。”
这个女孩,不只是美丽、不只是有钱、不只是全场焦点。
她是那种即使赢了,还要赢得漂亮的那种人。
真正的主角,从不靠别人让位。
音乐课终于下课了。
乔伊像刚看完一场带弹幕的真人秀,脑子里全是刚才的画面和声音:
张芳的冷静分析、王昭的压轴逆袭、马星遥的低吟、《童年》的旋律、陈树的那句“我也要唱”……
她从没想过,一节“最容易摸鱼”的音乐课,居然能引出这么多暗涌。
她还没完全回神,陈树就凑了过来,一手插兜,一手还在转他那枚破旧钥匙扣:“怎么样?”
“嗯?”乔伊抬头。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班还挺吓人的?”
乔伊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点头:“……有点。”
“正常。”陈树笑了一下,走在她旁边,肩膀一晃一晃,懒散又轻快,“高170啊,出名的‘文体艺乱斗班’。舞蹈、合唱、演讲、话剧、绘画,哪个比赛少得了我们?”
“看得出来。”乔伊想起刚才王昭的唱功,张芳的冷面拆台,还有全班人几乎都能立刻站队的那种默契,“你们班……气氛挺热的。”
“那当然。我们班要是安静一天,隔壁班都觉得是不是出事了。”陈树耸耸肩,“不过你可别以为我们是‘牛班’,咱这班文化课在年级里……呵。”
“呵?”
“中下游水平。”陈树咧嘴,“全班五十几号人,年级前十没有一个人。张芳——你也看见了,已经是我们班的‘成绩天花板’了,她年级也就第15。”
乔伊愣住:“……她不是班级第一吗?”
“是啊。”陈树点头,“但放到年级里,她也拼不过那些天天背公式、写题到凌晨的那批狠人。我们班虽然是市重点,但分班的时候被塞进来一堆‘特长生’——你能考进来,靠的不是分数,而是比赛、作品、得奖履历。”
“所以石老师——就是我们班主任,头发都快掉光了。”
“文化课拉不动,成绩单又难看…”他说着,踢了一脚走廊边的水管盖,“上次开班会,石老师还说,如果这届高考上线率再不理想,她就‘退休回家种葡萄’。”
乔伊一边听,一边消化着。
她终于明白,高170班看似多才多艺、热闹非凡,实则暗藏危机:才华有余,基础不稳,人人光鲜,却个个压力不轻。
而站在舞台中间的张芳、王昭、甚至陈树和马星遥,其实都在以不同的方式——撑着自己在这个班级里的“定位”。
“那……你属于哪一类?”乔伊忽然问。
“我啊?”陈树一笑,“电焊组独苗。研究方向是‘如何用坏掉的BP机监听广播台’。”
乔伊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顿了顿,又转头看她:“那你呢?你觉得你属于哪类?”
她一愣。
“我……还不知道。”她低声说,语气有些迷茫,却也诚实。
陈树看了她一眼,没有追问,只是拍拍她肩膀:
“没事,高170班从来不要求你一上来就出彩——但你得活得像样点。”
那一刻,乔伊忽然觉得,这个少年虽然成绩不行,嘴不饶人,偶尔疯疯癫癫——可他,懂她这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走廊尽头的广播响起,“谁人又相信一生中有精彩……”
乔伊走在陈树身侧,阳光透过走廊窗户斑斑驳驳洒下来,风吹动他校服背后的皱折,像是把她从刚才的高潮与混乱中拉回了校园日常。
只是她知道——她已经走进了这个世界。
而高170班,不只是一个班级,它像是一台被调得有些走音的收音机——
噪声、旋律、跳频、交叉——但她隐约听见了其中某个频道,正在呼唤她。
走廊上,阳光刚从窗子斜斜照进来,乔伊正和陈树说着高170的“文体传说”,氛围还算轻松。
结果一个声音冷不丁地插了进来,像突然按下了快进键。
“喂,陈树——说好的昨晚单挑篮球呢?怂了啊?”
那声音嚣张,带点吊儿郎当的京腔调。
乔伊转头一看,刘小利正站在走廊另一头,双手插兜,身上那件红黑校服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印着“AND1”图案的白T恤,一副打球完还没换衣服的样子。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围观兄弟,一边嚼口香糖一边看热闹,脸上写着“今晚有戏”。
陈树本来已经转身准备去拿水,听到这话,转过来一抬下巴,眼神立马带了火:
“什么?我怂?”
“你昨晚不是说‘篮球场上见’,结果我等你等到宿管大爷都熄灯了你还没影。”
陈树冷哼一声:“我昨晚有事——”
他说到一半,眼角瞥到站在旁边的乔伊,语气一顿,没往下说。
刘小利立刻抓住这点:“呦?不会是谈恋爱吧?不会是这位——转校来的乔伊同学吧?”
他冲乔伊一挑眉,还作势扶了下头发。
乔伊皱了皱眉,刚想说话。
陈树已经站前一步,挡住了她:
“别乱说话,有种今晚再来啊?咱们场上见。”
刘小利啧了一声:“我还怕你?你自己挑时间的。”
“下晚自习,老时间,灯还没灭,咱就点亮场子。”陈树眼神一挑,声音压得低低的,却像是打了个响指。
气氛瞬间有点炸。
乔伊见势不妙,赶紧开口劝:“行了吧你们,都是同学,至于吗?打一场球搞得跟要决斗似的。”
刘小利却说:“篮球场的事,球说了算。”
陈树咧嘴一笑:“我就怕你没球技,光剩嘴了。”
“行,今儿我就给你点颜色看看。”刘小利说完,双手一摊,“到时候别说我欺负人。”
他说着转身就走,还故意踢了脚走廊边上的铁门,发出“当啷”一声。
走远了,还能听见他那句带回音的挑衅:
“晚上别再怂——小电焊侠!”
陈树嘴角抽了抽,低声道:“这孙子欠修理。”
乔伊一边无奈叹气,一边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何必呢?”
陈树耸了耸肩:“怕啥?我就算文化课差,篮球场上也不是吃素的。”
他顿了顿,又低头看她一眼,嘴角突然带上点笑意,“……而且,今天有人看着,我总不能掉链子吧。”
乔伊没说话,只是轻轻别开了视线。
她不知道该不该笑,但心里确实有点……暖。
今晚的篮球场,注定不只是汗水飞溅的地方。
那将是一次少年之间的高调宣言,也是青春世界里最简单也最直接的较量方式。
而她,很可能会是唯一一个不站队、不拉偏架,却必须见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