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那双深邃的眸子如同寒潭,不带丝毫感情地注视着林辰,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聚气境七重高手的气势若有若无地散发出来,让林辰感到一阵莫名的压力。
“家主有请。”林默再次重复了一遍,声音依旧冰冷。
林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他知道,这一关迟早要来。今日他在小比上的表现太过耀眼,与往日的“废物”形象判若两人,家主林啸天不可能不好奇。
“是,林默统领。”林辰站起身,平静地应道。他暗中感应了一下胸前的青石玉坠,那股微热的感觉依旧存在,像是在提醒他保持警惕。
“玄前辈,此行……”林辰在心中暗暗沟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那家主林啸天,修为不过锻体境中期,眼力是有的,但还看不穿《道源真解》和本座的真正来历。你只需记住,言多必失,保持镇定,随机应变即可。”玄的声音依旧从容,“若真有危险,本座自会设法护你周全,不过代价嘛……嘿嘿。”
听到玄最后那声意味深长的笑声,林辰心中稍定,但也多了一分警惕。他知道这位神秘前辈绝非善类,其帮助也并非毫无代价。
在林默的带领下,林辰穿过喧闹的演武场,走向林家深处的议事大厅。一路上,无数道目光汇聚在他身上,有好奇,有羡慕,有嫉妒,也有深深的忌惮。那些曾经对他不屑一顾的旁系子弟,此刻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林辰目不斜视,步伐沉稳。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在林家的地位,将彻底改变。
议事大厅庄严肃穆,红木雕梁,气势恢宏。此刻,大厅内只有寥寥数人。
主位之上,端坐着一位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身着锦袍,不怒自威,正是林家族长,林啸天。
在他下首两侧,分别坐着两位老者。左侧一人鹤发童颜,目光温和,是林家大长老林玄道,主管家族庶务,在族中威望颇高。右侧一人则面容阴鸷,鹰钩鼻,眼神锐利,正是对林辰颇有敌意的三长老林仲。
林辰一进入大厅,便感觉到三道强大的气息同时锁定在自己身上。林啸天和林玄道的目光中带着审视与好奇,而三长老林仲的目光则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冷意与怀疑。
“孩儿林辰,拜见家主,大长老,三长老。”林辰躬身行礼,不卑不亢。
林啸天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林辰,缓缓开口道:“林辰,抬起头来。”
林辰依言抬头,目光平静地与林啸天对视。
“好,好一个林辰!”林啸天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今日你在小比上的表现,着实让本座和诸位长老大开眼界啊。藏锋三年,一鸣惊人,不错,很不错!”
林辰心中微动,林啸天这话,显然是将他今日的实力爆发归结于“藏拙”。这倒是一个不错的解释,至少比凭空获得奇遇要更容易让人接受。
“家主谬赞了,孩儿只是侥幸,偶有所悟而已。”林辰谦逊地说道。
“偶有所悟?”三长老林仲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林辰,你这‘偶有所悟’可真是了不得啊!短短几日不见,就从一个连聚气境一重都未曾踏入的废物,摇身一变成了能一拳击败聚气境二重巅峰林豹的天才。这等‘悟性’,恐怕我林家立族数百年来,也未曾有过吧?”
林仲的话语中充满了质疑和讽刺,显然不相信林辰的说辞。他更倾向于林辰是获得了什么天大的奇遇,或者修炼了什么邪门歪道的功法。
大长老林玄道则面带微笑,打圆场道:“三弟此言差矣。所谓厚积薄发,顿悟之说,在修真界也并非罕见。林辰这孩子,或许真是心智坚韧,在长期的压抑与磨砺中,一朝勘破了迷障,激发了潜能,也未可知啊。”
林玄道的话看似在为林辰开脱,实则也在暗中试探。
林啸天没有立刻表态,而是目光深邃地看着林辰,问道:“林辰,你老实告诉本座,你这身实力,究竟从何而来?可曾遇到什么奇人异事,或是得到了什么特殊的功法传承?”
这个问题,才是今日召见的真正核心。
林辰心中念头急转。他知道,自己不能暴露青石玉坠和《道源真解》的秘密,那等于是将自己置于极度危险的境地。但完全否认,又难以解释实力的突飞猛进。
沉吟片刻,林辰缓缓开口道:“回禀家主,孩儿并未遇到什么奇人,也未曾得到什么特殊的功法传承。若说变化,或许……与我爹娘留下的那枚玉坠有些关系。”
他这话半真半假。
“哦?玉坠?”林啸天、林玄道和林仲三人闻言,目光皆是一凝,齐齐落在了林辰胸前那枚用草绳系着的青石玉坠上。
这枚玉坠他们都有些印象,是林辰父母的遗物,林辰自幼佩戴,从未离身。只是此物看起来平平无奇,与凡间常见的青石饰品并无二致,从未有人在意过。
“此玉坠有何特异之处?”林啸天追问道。
林辰面露一丝追忆与茫然之色,缓缓说道:“孩儿也不甚清楚。只是前几日,孩儿被……被林天哥他们教训了一顿,身受重伤,昏迷过去。迷迷糊糊中,感觉这玉坠似乎发热,有一股暖流进入体内,醒来后伤势便好了许多,而且……而且感觉对天地灵气的感知,似乎也变得敏锐了一些,修炼起来也顺畅了不少。”
他将玉坠的异变归结于一次意外的激发,并且只说了改善体质和感知,并未提及功法传承。这样既解释了实力提升的根源,又不会显得太过惊世骇骇,更容易让人接受。
“玉坠发热?改善体质?”三长老林仲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怀疑,“可否将玉坠取下,让老夫一观?”
林辰心中一紧,这玉坠乃是他最大的秘密,岂能轻易示人?
就在林辰犹豫之际,大长老林玄道却开口说道:“三弟,不可。此乃林辰贤侄父母遗物,意义非凡,岂能随意探查?再者,宝物有灵,若真是此玉坠之功,那便是林辰的福缘,我等外人强求不得。”
林啸天也点了点头,沉声道:“大长老所言有理。林辰,你既说此玉坠与你修行有关,那便好生保管,莫要轻易示人。至于你实力提升之事,无论是否与玉坠有关,终究是你自身的努力与机缘。”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不过,你今日在小比中施展的身法与拳技,似乎并非我林家武学。这一点,你又作何解释?”
这又是一个尖锐的问题。林辰的身法和对道痕的运用,确实与林家主流功法《青阳诀》大相径庭。
林辰心中早有准备,恭敬地回答道:“回家主,孩儿确实未曾修炼其他功法。只是在感悟天地灵气……不,应该说是感知那些游离的‘天地之力’时,偶有所得。孩儿发现,这些‘天地之力’似乎有着不同的属性和运行轨迹,孩儿尝试着顺应它们的轨迹去引导,去组合,便渐渐摸索出了一些粗浅的运用法门。今日与林豹对战,也是情急之下,下意识地施展了出来,不成章法,让家主见笑了。”
他巧妙地将“道痕”的概念替换成了模糊的“天地之力”,并将自己的招式归结于“自行摸索”和“临场发挥”,既解释了招式的来源,又避免了泄露《道源真解》的存在。
“自行摸索?顺应天地之力的轨迹?”林啸天和林玄道闻言,皆是目光一闪,脸上露出了深思之色。
修真者感悟天地,本就是修行的一部分。有些悟性极高之人,确实有可能在机缘巧合之下,领悟出一些独特的法门。林辰的解释,虽然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尤其是林辰提及的“天地之力有不同属性和轨迹”,这与修真界中关于“五行”、“法则”等高深理论隐隐有些契合。只是以林辰的年龄和境界,能有这等感悟,着实令人惊叹。
“好一个‘自行摸索’!”林啸天眼中赞赏之色更浓,“林辰,看来你不仅心智坚韧,悟性更是远超常人!我林家能出你这等麒麟儿,实乃家族之幸!”
三长老林仲脸色越发难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林啸天一个眼神制止了。
“林辰,”林啸天语气变得温和了许多,“你今日一鸣惊人,按小比规矩,你已获得进入内堂修炼的资格。从明日起,你便可搬入内堂,享受内堂弟子的待遇。修炼资源、功法武技,皆会向你倾斜。希望你不要辜负家族的期望,努力修行,日后为我林家光耀门楣!”
“多谢家主栽培!孩儿定当竭尽所能,不负厚望!”林辰躬身应道,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一关算是勉强过去了。
“嗯。”林啸天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不过,你今日锋芒毕露,虽然扬了威名,但也可能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你那族兄林天,以及三长老一脉,对你恐怕会心存芥蒂。日后在族中行事,还需多加小心,不可骄躁。”
这话既是提醒,也是一种敲打。
林辰心中了然,恭敬道:“孩儿明白,定当谨言慎行。”
“很好。”林啸天微微一笑,随即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递给林辰,“这里面有三枚‘聚气丹’,乃是疗伤和辅助聚气境修炼的良药,便赏赐与你。望你好生修炼,争取早日突破锻体境。”
“聚气丹!”林辰心中一喜。这聚气丹对于聚气境修士而言,可是相当珍贵的丹药,一枚便价值不菲。家主一次性赏赐三枚,足见其对自己的看重。
“多谢家主厚赐!”林辰接过玉瓶,再次拜谢。
“好了,你先退下吧。明日自会有人引你去内堂。”林啸天挥了挥手。
“孩儿告退。”林辰再次行了一礼,便在林默的示意下,退出了议事大厅。
走出议事大厅,林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不知不觉间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刚才在大厅之内,虽然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家主和两位长老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了试探与考量。若非有玄的提前指点和自己竭力保持镇定,恐怕很难如此轻易过关。
“小子,表现还算不错,没给本座丢脸。”玄的声音带着一丝懒洋洋的腔调,“不过,你那家主和那个大长老,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虽然暂时相信了你的说辞,但心中疑虑未必完全打消。日后你行事,还需更加谨慎。”
“晚辈明白。”林辰点了点头,心中对玄的敬佩又多了几分。这位神秘前辈的眼界和智慧,远非他所能及。
“至于那个三长老林仲,还有他的孙子林天,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你今日让他们颜面尽失,他们定会想方设法找你的麻烦。你可要小心了。”玄提醒道。
林辰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奉还!”经历了今日之事,他的心境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多了一分果决与锐气。
他回到自己那间破旧的小屋,关好房门,这才将那盛放着聚气丹的玉瓶拿了出来。
三枚龙眼大小的丹药静静地躺在瓶中,散发着淡淡的药香,让人闻之精神一振。
“这聚气丹,对我如今的修炼应该大有裨益。”林辰心中暗道。他虽然有《道源真解》,可以感悟道痕修炼,但若有丹药辅助,修炼速度无疑会更快。
他倒出一枚聚气丹,没有立刻服用,而是仔细观察起来。在玄的指引下,他隐隐能感知到丹药中蕴含的道痕气息,虽然驳杂,但药力却颇为精纯。
“玄前辈,这聚气丹……”
“嗯,品质尚可,不过其中蕴含的火属性道痕略显燥烈,你服用后需以水木二系道痕之力调和,方能尽数吸收药力,且不会留下隐患。”玄指点道。
林辰点头称是,对玄的博学再次感到惊叹。
他将聚气丹放回玉瓶,并没有立刻服用。他知道,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又耗费了不少心神,现在并非最佳的修炼时机。而且,进入内堂之后,修炼环境和资源都会更好,到那时再服用丹药,效果可能会更佳。
夜色渐深,林辰盘膝坐在床上,运转《道源真解》,默默地感悟着周围的道痕,恢复着今日消耗的元气和精神。
他知道,今日的胜利,只是一个开始。前方还有更广阔的天地,更严峻的挑战在等待着他。而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废物,他要凭借自己的双手,凭借这神秘的青石玉坠和《道源真解》,一步步踏上巅峰,去看看那修真世界的真正风景!
就在林辰沉浸在修炼之中时,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开议事大厅后,林啸天、林玄道和林仲三人,又进行了一番隐秘的谈话。
“大哥,你怎么看林辰这孩子?”林玄道率先开口。
林啸天沉吟道:“此子心性、悟性皆是上上之选,若能好生培养,将来必成我林家栋梁。只是他实力提升之谜,以及那枚玉坠,总让我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三长老林仲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压低声音道:“家主,依我看,不如趁他羽翼未丰,将那玉坠夺过来,一探究竟!若真是宝物,当为我林家所用!一个旁系子弟,何德何能拥有此等机缘?”
林啸天眉头一皱,不悦地看了林仲一眼。
而就在此时,议事大厅外,一道漆黑的影子如同鬼魅般一闪而逝,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那影子的方向,似乎正对着林辰小屋的位置。
与此同时,在林辰的房间内,那枚静静躺在他胸前的青石玉坠,突然毫无征兆地,再次微微震动了一下,其上的古朴云纹,在黑暗中似乎闪过了一抹极其隐晦的,宛如星辰般深邃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