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掘坟验骨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汴京城外乱葬岗便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静谧中。夜雾如纱,缠绕在歪斜的墓碑间,几只夜枭蹲踞在枯树枝头,血红的眼珠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诸葛明手中的青铜油灯突然“噗“地爆出一朵灯花,火光骤然转绿。灰袍老者枯瘦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在灯柄上泛出青白色。

“阴气太重。“他沙哑的嗓音像是被砂纸磨过,“这里的土,吃过太多枉死人。“

萧断鸿肩头的绷带渗出一片暗红,却浑不在意地啐了口唾沫:“老子在边关见过的乱葬岗,骨头能垒成城墙!“说着将赤焰刀重重插进脚边泥土,“倒是这破灯,跟个娘们似的哆嗦什么?“

话音未落,油灯突然“咔嚓“裂开一道细纹。云飞扬下意识按住剑柄,少年清亮的眸子在黑暗中急速收缩:“诸葛前辈,灯油......“

原本浑浊的灯油此刻竟变得透明如清水,水面上浮着一缕缕猩红的丝状物,如同活物般扭动着向灯芯汇聚。诸葛明脸色骤变,猛地将油灯掷向三丈外的一座无碑荒坟——

“轰!“

碧绿的火焰冲天而起,坟茔炸开的瞬间,数十条白骨手臂破土而出!森森指骨抓挠着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萧断鸿的赤焰刀瞬间出鞘,火光映照下,那些骨臂表面竟布满漆黑的血管状纹路。

“蚀魂尸傀!“诸葛明灰袍鼓荡,苍龙指环迸发出刺目青光,“退后!别让那些黑纹沾身!“

七星剑的清光划破夜幕,云飞扬踏着禹步疾冲向前。剑尖挑飞三具扑来的腐尸后,少年突然一个踉跄——脚下泥土不知何时变成了粘稠的血浆,正咕嘟咕嘟冒着气泡。

“地脉被污了!“诸葛明双掌拍地,十余道土墙轰然隆起,将尸群暂时阻隔。他喘息着指向东南角三座微微隆起的新坟:“程千里的坟有古怪......土里渗的是......“

萧断鸿已经挥刀劈开坟茔。腐坏的棺木中,程千里的玄铁重甲依旧紧贴骨骼,但本该灰白的头骨此刻却呈现出诡异的墨绿色。更骇人的是,七根锈迹斑斑的铁钉呈北斗状钉在天灵盖上,每根钉尾都缀着颗米粒大的幽蓝晶体。

“七星锁魂钉?“云飞扬声音发颤,“这不是茅山......“

“是改良过的。“诸葛明用袖中飞刀挑下一颗晶体,那蓝光立刻暴涨,映得他满脸阴森,“拜玉教把噬魂冰魄的余烬炼成了锁魂媒介。“说着突然暴喝:“断鸿!别碰那钉子!“

已经晚了。萧断鸿的指尖刚触到钉尾,整具尸骨突然剧烈抽搐!程千里的下颌骨“咔“地张开,一团黑雾喷涌而出,瞬间化作无数张扭曲的人脸扑向三人!

赤焰刀的火焰在接触黑雾的刹那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萧断鸿闷哼着连退七步,刀身上凝结出厚厚的白霜。那些鬼脸趁机钻入他肩头伤口,暗红的绷带立刻泛起蛛网般的黑纹。

“守住灵台!“诸葛明咬破中指,一道血符凌空画就。正要拍向萧断鸿额头,地面突然裂开巨缝!赵无涯的棺材被某种力量从地底推出,棺盖轰然炸裂——

里面蜷缩着的根本不是尸骨,而是一具浑身长满肉瘤的侏儒怪物!那东西脖颈上赫然挂着赵无涯的青铜腰牌,溃烂的手指却戴着拜玉教的玄铁指环!

“尸傀蛊!“云飞扬的七星剑“铮“地自发鸣响,“他们把赵前辈的......“

怪物突然裂开血盆大口,喉间竟传出赵无涯生前的最后一句嘶吼:“快走!这是调虎......“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潮水般涌出的毒蜈蚣!

诸葛明袖中飞出十二枚铜钱,在空中布成困阵。铜钱与蜈蚣相撞时爆出的却不是火星,而是一蓬蓬腥臭的脑浆——每条蜈蚣腹部都嵌着半张缩小的人脸!

“柳天风的坟不用挖了。“老者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三座坟都是陷阱......“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柳天风的坟茔自动塌陷,露出下方幽深的甬道。刺骨的寒气喷涌而出,瞬间将方圆十丈的地面冻成冰原。

甬道深处缓缓升起一具水晶棺椁。棺中人身穿柳天风的紫金战袍,面容却年轻了二十岁,眉心一点朱砂红得刺目。当那人睁开双眼时,云飞扬的剑“当啷“落地——

那双眼睛里流转的,分明是白轻羽的冰魄寒光!

“五行钥匙已得其三。“假柳天风开口时,声音却是男女混响的诡异腔调,“诸葛大人何必执着?“

萧断鸿突然暴起,赤焰刀卷着滔天怒火劈向水晶棺。刀锋距棺椁尚有尺余时,棺中人的右手突然穿透冰棺,精准地扣住了他的咽喉——那只手上戴着的,竟是燕无归的玄冰铁指套!

“无归......“诸葛明踉跄后退半步,油尽灯枯的身体终于显露出老态,“连你也......“

假柳天风的笑声突然变成燕无归的低沉嗓音:“前辈,您教过的......“冰棺轰然炸裂,无数碎片在空中凝成七枚淬毒冰针,“......死人比活人诚实。“

七星剑突然自地上飞起,在云飞扬掌心划出深深的血痕。染血的剑身爆发出刺目金光,少年耳畔响起慕容秋昏迷前的最后传音:“飞扬,记住......心剑非目视!“

剑光如虹,瞬间刺穿假柳天风的眉心。没有鲜血喷溅,只有一缕黑气逸散——这分明是拜玉教最高级的“影傀儡“替身术!

“走!“诸葛明趁机甩出最后三张雷符,爆炸的烟尘中,他撕下袖口布条急书血符:“土遁术撑不过三十息,必须......“

话未说完,地面突然伸出数十只冰晶手掌!萧断鸿怒吼着挥刀斩击,却发现每斩断一只,就有两只从伤口处长出。更可怕的是,他肩头的黑纹已经蔓延到心口,皮肤下凸起的血管里竟有冰蓝色物质在流动!

云飞扬突然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七星剑上。七颗宝石逐一亮起,排列成北斗吞月之形:“诸葛前辈,带萧大哥先走!“

最后一刻,诸葛明看到少年的背影与二十年前那个雨夜重合——那时持剑挡在他面前的,是刚刚继任西神捕的赵无涯。

土黄色的遁光亮起时,冰晶手掌已经缠上云飞扬的脚踝。少年却露出诡异的微笑,剑尖突然调转,刺向自己丹田:“慕容前辈教过我......水能克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