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的灰色台阶被正午的阳光晒得发烫,记者的话筒像枪管般林立。林夏站在台阶最高处,黑色西装裙的袖口下隐约露出结痂的束缚带伤痕。
“林小姐,您父亲被撤销职务后,您会接管实验室吗?”
“您和郑家的诉讼是否会影响后续研究经费?”
“有传言说您患有精神疾病,您如何回应?”
问题像刀片般飞来,林夏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SD卡——里面存着终审判决书的扫描件,以及父亲在听证会上崩溃的录像。
她忽然在人群外围捕捉到一抹熟悉的镜头反光。齐悦站在警戒线外,脖子上挂着那台伤痕累累的尼康D850,快门声淹没在嘈杂中。
“接下来?”她对着最近的话筒微笑,目光却穿过人群锁定齐悦,“重新对焦人生。”
有记者敏锐地顺着她的视线转头,齐悦立刻隐入树荫。但某个八卦周刊的相机已经拍下关键画面——林夏的瞳孔在看向某个方向时,虹膜会浮现罕见的金色星芒,这是克隆体基因缺陷的医学特征。
樱花树比去年更茂盛了,根系掀翻了部分石板。齐悦单膝跪在树根旁挖土,指甲缝里嵌进潮湿的泥土。
“你确定要这么做?”林夏蹲下来,长发垂落在他手背。
金属盒出土时带着水汽。里面是去年埋下的拍立得相纸,影像已经因湿气晕染成模糊的色块。但齐悦从背包夹层取出另一个密封袋——真正的底片始终藏在他贴身的暗袋里。
“骗你的。”他抖开底片对着夕阳,“樱花雨那天的星空,其实我拍了双重曝光。”
底片上重叠着两个时空:
去年四月飘落的樱花
昨夜他们在暗房冲洗的终审判决书
林夏突然夺过底片对准光源,发现判决书文字间隙藏着针孔大小的光点——长曝光拍摄的星空里,北斗七星的连线恰好组成“自由”的摩斯密码。
“你什么时候...”
“听证会那晚。”齐悦转动底片,“我用天文台的望远镜拍的。”
单反相机递过来时,林夏注意到取景框边缘的裂痕被金箔修补成樱花形状。当她举起相机,齐悦突然伸手挡镜头——这个动作精准复刻了初遇时的场景,只是这次他的无名指上多了道疤痕,是拆卸父亲遗留的追踪器时留下的。
取景框里的世界微微失焦:
前景:齐悦的指缝漏进阳光,在传感器上投下肋骨状的光影
中景:他锁骨处的旧伤疤(暗房化学试剂灼伤)与林夏的L形疤痕形成镜像
远景:樱花树后方的监控车,车窗反射出第七号克隆体模糊的侧脸
快门声响起时,远处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林夏放下相机,看到泥土里半埋着个陌生物件——松本集团的神经信号采集器,指示灯还在微弱闪烁。
“他们还在监视。”齐悦用鞋尖碾碎仪器。
“不。”林夏翻开取景器回放照片,放大背景的监控车,“是他们终于发现,真正的实验数据...”
照片突然过曝,在纯白画面中央,渐渐显影出一行水印:
「主体记忆载体:林夏虹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