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神医

离开太南小会的修士们为了争夺一瓶丹药自相残杀，为了半块玉简设下重重陷阱，哀嚎声与法器的轰鸣声响彻云霄。

而此时的张铁，却早已出现在彩霞山。

兽穴中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张铁望着岩壁上斑驳的兽爪痕迹，心中暗自肉痛。

一百枚低阶灵石化作的传送光芒，竟只将他送到这荒僻的兽穴。

“真是黑了心肝的传送锚点。”他啐了一口，随手挥出一道法诀驱散异味。

临走前，他已经将阵法令牌、身份玉牌整齐摆放在甲三号阁楼大厅。

他知道，租约到期后，太南阁会派人打开禁制。

卫阁主看到这些东西时定会暴跳如雷，但那又如何？

在这弱肉强食的修仙界，能活着离开就是最大的胜利，至于自己离开的手段，那就让卫阁主去头疼吧。

修仙者为了防止被人发现踪迹，悄无声息提前离开，就是最常用的方式。

中秋的晨雾还未散尽，张铁裹紧灰袍，沿着七玄门蜿蜒的山道上行。

腰间悬挂的令牌泛着冷光，守卫见到亲传弟子腰牌，立刻恭恭敬敬放行。

山风掠过松林，带起阵阵松涛，他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山道，距离上次离开，竟已过去一年有余。

行至山腰，几名外门弟子的交谈声随风飘来。

“你可听说了？”

“韩立那小神医的名头，现在连岳堂主都派人求药！”

“可不是，据说他能治好刀伤剑伤，还能驱散异种内力……”

张铁脚步一顿，眉头深深皱起。

驱散异种内力？

韩立守着掌天瓶，不好好闭关修炼，搞这些名堂作甚？

更蹊跷的是，墨大夫明面上还是七玄门供奉，即便常年在外，也轮不到一个韩立一个毛头小子出头。

神手谷的竹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药香混着草药的苦涩扑面而来。

张铁推开斑驳的木门，眼前景象让他瞳孔微缩。

石屋门前，韩立身着玄色长袍，正握着一名汉子的手腕把脉。

十三岁的少年故作老成地摸着下巴，煞有介事地皱眉沉思，那副装模作样的神态，在张铁眼中说不出的滑稽。

可当神识扫过韩立周身，张铁的笑意瞬间凝固。

那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分明是炼气四层的修为！

更令他心惊的是，韩立身上法力稳固，心境平稳，应该是已经渡过了心魔劫。

这个曾经木讷的少年，不仅突破了伪灵根修士首个修为瓶颈，还将境界稳固得滴水不漏。

最后一缕夕阳消散在暮色里，韩立送走“病人”后，紧绷的脊背陡然松弛。

十三岁少年的真实模样在无人处展露无遗，他雀跃着蹦上石凳，玄色长袍下摆扫落案头几枚银针，发出清脆声响。

那双在诊脉时沉稳如渊的眼睛，此刻盈满孩童特有的期待光芒，眼巴巴望着突然现身的张铁。

张铁面上依旧挂着憨厚笑意，眼底却泛起探究的幽光。

他屈指一弹，一枚刻满古朴符文的玉简划过半空：“先过一遍神识，再说话。”

玉简表面流转的微光，映得韩立清秀的面容忽明忽暗。

韩立盯着这个阔别许久的张哥，总觉得哪里变了。

对方笑容依旧带着几分憨厚，可举手投足间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锋芒，给他一种若隐若现的危险气息。

他虽满心疑惑，却没多问，只是依言将玉简贴向眉心。

刹那间，海量信息如潮水般涌入识海，灵根属性、修为境界、寿元突破……

这些在七玄门完全接触不到的修仙知识，竟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眼前。

张铁负手踱步，神手谷的竹篱依旧爬满忍冬藤，药碾子上还沾着半干的三七粉。

可往日郁郁葱葱的药园却稀疏不少，几株枯死的灵草歪在田垄间，叶片上爬满不知名虫子蛀出的孔洞。

“果然是顾此失彼。”他暗自冷笑，目光扫过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

以韩立的性子，真正的药田必定藏在某个连神识都探不到的隐秘角落，那里或许正生长着用掌天瓶催熟的珍稀灵草。

暮色渐重，顺着窗棂的缝隙渗入屋内，将韩立的身影染成一片模糊的轮廓。

他直勾勾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仿佛魂魄早已飘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当张铁推门而入时，只看见少年眼神空洞，连衣角被夜风掀起都浑然不觉。

“想什么呢？”张铁屈指弹在韩立额头上，发出“咚”的轻响。

韩立如梦初醒，挥开他的手时带起一阵微弱的灵力波动，那是常年研习法术，不自觉产生的防护反应。

张铁扯过竹凳坐下：“玉简里的东西都看完了？对自己的灵根……”

“不好奇？”

他原以为韩立会追问修炼法门，或是打探太南谷的奇遇，毕竟每个初涉修仙界的人，最渴望的莫过于长生之秘。

韩立却突然转头，漆黑的眼眸里翻涌着不属于十三岁少年的深沉：

“张哥，没有灵根的人，真的永远成不了修仙者？”

这问题问得没头没尾，却让张铁心里一紧。

屋内陷入死寂，唯有烛芯爆响的噼啪声。

良久，张铁才缓声道：“修仙界秘术万千，谁也说不准有没有逆天改命的法子……”

“但咱们能接触到的，没灵根的人，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

他望着韩立黯淡下去的眼神，突然想起在妄图以凡人之躯触碰仙道的墨大夫，最终成了密室角落的枯骨。

韩立垂下头，发梢遮住了眼底的水光：“我想家了。爹娘在地里刨食，小妹还等着我带红浆果回去……”

“可我踏上这条路，九死一生不说，就算真能长生……”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他们却等不到那一天。”

枯叶拍打窗棂的声响中，张铁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强扯出一抹笑：“凡人有凡人的活法，修仙者……”

“你的家人呢？”韩立猛地抬头，打断了他的话，“准备如何安排？”

少年的目光像把淬了毒的匕首，直直插进张铁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穿越而来占据这具身体的事实，此刻如巨石般压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