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他姥姥的瘟天!”
西北土坡,歪戴毡帽的疤脸汉子拍死颈后毒蚊,摊开掌心一滩黑血混着汗渍:
“七月十五到现在,连个雨星子都没见着!”
旁边嚼草根的独眼龙吐出渣滓:
“知足吧,没热死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疤脸闻言扯开浸透汗盐的衣襟:
“也不知道刘掌旗咋寻思的!这鬼天气埋伏人,老子裤裆都沤出痱子了,还不一定能捞到好!”
树荫下磨刀的黑脸汉子突然抬头:
“噤声!西南方有动静!”
众人屏息凝听片刻,唯有蝉鸣撕扯着燥热。
“曹老黑你他娘......”
疤脸刚要骂,被掷来的水囊砸中面门。
独眼龙趁机摸走他腰间酒葫芦:
“刘掌旗让咱们守到寅时,哥几个要不轮着眯会......”
“眯个逑!”
最年轻的麻子脸搓着手,眯眼望向远处:
“听说今儿这三只肥羊油水足得很,待会儿……”
话未说完,麻子脸突然起身:
“老子去放个水,你们盯着点。”
说完,他哼着窑调往背阴处走去:
“七月流火赛蒸笼哟~小桃红的肚兜挂帘栊~”
解开裤腰,冲着枯树滋出个歪歪扭扭的“劉”字,接着哼:
“三更梆子敲五更梦呀~哥哥的荷包要喂饱虫~”
尿到尾声时突然打了个激灵,最后两句陡然拔高:
“等爷揣够雪花银哟~掀了这蒸笼肏东风~”
尾音被夜枭嘶哑的啼叫截断,麻子脸突然感觉后颈发凉。
寒光闪过脖颈时,他最后瞥见的是自己喷血的躯干,以及月光里反握苗刀的黑影。
“麻子这孬货,撒个尿比娘们还慢!”
疤脸听着突然消失的窑调嗤笑,抬脚踹醒打盹的同伴:
“老狗,去瞅瞅别是掉粪坑了......”
老狗骂咧咧起身,刚转到土坡背面便僵住了。
麻子的脑袋瘫在尿渍里,身体倒在附近,月光下,脖颈切口整齐得跟被刀铡的似得。
他后撤半步踩断枯枝的刹那,苗刀已从斜刺里贯入肺叶。
“嗬......”
老狗盯着穿透至前胸的刀尖,想要呼喊的声音和喉头涌出的血沫被王卷之捂回胸腔。
土坡上,独眼龙抠着脚丫嘟囔:
“这俩懒驴准是躲阴凉......”
话音未落,王卷之染血的苗刀已从后颈刺出。
独眼龙栽倒时撞翻酒葫芦,琥珀色的液体刚要漫过黄土,就被苗刀凌空挑起。
土坡下,曹老黑刚想去抓水壶,半声闷哼突然钻入耳中。
多年刀头舔血的直觉让他猛然旋身,苗刀寒光却已吻上喉结。
“你......”
刀锋切断声带的瞬间,他看清月光里王卷之的眼眸。
血箭喷溅在土墙上时,王卷之左手已接住坠落的朴刀。
刀柄温热的触感未消,反手掷出的刀锋便贯穿了最后那个打盹的汉子。
汉子刚想惨呼,就被踩着血泊而来的黑影掐住咽喉。
“嘘——”
王卷之将朴刀缓缓推入心口三寸:
“乖!不要怕,数到三就不疼了。”
刀刃在心脏瓣膜间精确搅动,痉挛的躯体被轻轻放平。
五具尸体摆成自然休憩的姿势,酒葫芦歪斜的角度都透着慵懒。
王卷之捡起半块炊饼掰碎撒在尸堆旁,惊起的夜枭恰好掠过西北断墙的埋伏点。
虫鸣声里,苗刀客的身影已融进下一片阴影。
……
王卷之突然滑入土坡阴影时,惊得王二后颈汗毛倒竖。
苗刀鞘精准抵住老营兵将要惊呼的嘴,屈指敲了敲书生背着的箭囊,接着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
顾正炎眯眼望向百步外断墙后飘动的人影,指了指中间三个人做了个射箭的动作。
王卷之点了点头,压住王二肩头,做了个割喉的动作,随即指向右侧那个络腮胡守军。
王二一脸茫然地挠了挠头。
“最右边......”
王卷之强压着要把这货砍死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杀......”
老营兵闻言龇牙重重的点了点头。
断墙的阴影被月光劈成两半,王卷之与王二分两侧悄然而至。
顾正炎单膝跪在土坡顶,箭头随着呼吸微微调整角度。
土屋断墙背后,王卷之对最右侧的王二做出了一个向前突刺的动作。
王二盯着手势咽了口唾沫,也不管王卷之啥意思,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王卷之以为这货听懂了,旋身爬上墙头。
守军仰头打哈欠的刹那,王卷之如倒挂蝙蝠般掠下。
刀锋自颅腔贯入下颌的声响,恰好被哈欠声掩盖。
尸体栽倒的闷响中,剩余四人齐齐转头的刹那,顾正炎动了!
“咻!”
第一箭洞穿左侧守军喉骨,箭簇带着半截气管钉进土墙。
“咻!”
第二箭贯穿中间那人脖颈,箭杆精准卡在颈椎骨缝。
“咻!”
第三箭穿透右侧守军右眼窝,箭羽在他后脑炸开血花。
三箭射出,最右侧的络腮胡对着四人的尸体呆若木鸡。
“嘭!”
一声巨响中,络腮胡机械转头,正撞见王二从墙头摔落!
王卷之眼角抽搐,眼睁睁看着这憨货的厚背刀甩出三丈远。
“爷、爷爷在此!”
王二涨红着脸起身挥刀就劈,刀刃刮起的腥风惊醒了呆滞的敌人。
王卷之的“闭嘴”还没出口,络腮胡已嚎出声:
“敌袭!敌......”
“嗤!”
络腮胡的嘶吼被破空而来的苗刀截断,刀身贯穿胸腔时余势未消,带着尸体钉进土墙。
“你他娘......”
王卷之踩着墙拔刀刚骂出口,十多支火把突然从百步外的草丛后竖起,映出十余张惊怒交加的脸。
“有埋伏!”
“西北角!”
“抄家伙!”
王二愣在原地:
“额……额……”
王卷之抬腿就是一脚:
“额你娘个腿!先去找酸秀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憨货!”
话未说完,王卷之揪着他就往土坡方向跑,夜风里传来顾正炎的颤声:
“只剩三支箭了……”
“趁他们还没发现咱们……跑……跑吧……”
王二话音未落,追兵中突然炸响一声破锣嗓:
“他们在土坡上!快追!”
王卷之反手将苗刀拔出,刀身映出他抽搐的嘴角:
“你这嘴真该拿马粪堵上!”
说着一把拽起两人:
“先撤!实在不行就跟这群畜生耗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