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桨划破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胡天青坐在船头，紧攥着那张残破的航海图，指尖微微发颤。王援朝靠在船尾，脸上还残留着铜镜碎片划出的血痕，神情恍惚。杨文锦则盘膝而坐，将铜香炉轻轻摆在腿上，炉中飘出淡淡白烟。
夜风从黄河对岸吹来，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三人谁也没有说话，仿佛刚才密室中的那一幕仍萦绕心头。
“这地方……不干净。”王援朝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胡天青抬头望向远处，河道宽广，黑漆漆的水面倒映着点点星光。他皱了皱眉：“我们得尽快离开这片水域。”
话音未落，水面忽然泛起一阵诡异的波纹，像是有东西正在水下缓缓游动。紧接着，一股刺骨寒意自河底升起，顺着船身蔓延上来。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杨文锦低声问。
胡天青鼻尖一抽，顿时脸色微变——是腐烂的尸体味。
船身猛然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王援朝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连忙扶住船舷。可就在他伸手的瞬间，助听器滑落而出，直直坠入水中！
“操！”他惊叫一声，立刻探身去捞，却只抓住一把冰冷的河水。
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助听器消失不见。
但下一秒，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水下，一张熟悉的脸正死死盯着他。
那是他父亲的脸。
那双眼睛空洞无神，嘴唇微微蠕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紧接着，一道身影自水下浮起，手臂猛地伸出，一把抓住王援朝的手腕！
“啊！”他惊叫一声，整个人被生生拉向水面！
“王援朝！”胡天青大喊，一把抓住他的腰带，拼命往后拽。
可那股力量太大了，王援朝整个人几乎半个身子都已经被拖入水中。他挣扎着，手指死死扣住船沿，耳边却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
“把东西还回去……别再往前走……”
杨文锦见状，立刻掏出朱砂笔，在空中画出一道镇魂符，同时点燃铜香炉内的阳火，火焰腾地窜起，照亮水面。
水下的幻影似乎被火光灼伤，发出一声凄厉嘶吼，松开了手。王援朝整个人跌回船上，剧烈喘息，眼中满是惊恐。
“你看到什么了？”胡天青急问。
王援朝嘴唇颤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就在这时，水面再次剧烈翻涌，数不清的惨白手臂破水而出，紧紧抓住船舷，指甲刮擦木板，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抓挠声。
“是水鬼！”杨文锦脸色骤变，“它们缠上来了！”
“快泼雄黄酒！”胡天青大喝。
王援朝强撑起身，拔开军用水壶，将其中浸泡多年的雄黄酒泼洒出去。淡黄色液体落入水中，瞬间激起一片沸腾，几条手臂被烧得焦黑，痛苦地缩回水下。
可更多的手臂却接踵而至，仿佛无穷无尽。
船身剧烈摇晃，几乎要被掀翻。胡天青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舵杆，奋力稳住船只。但水流突然变得异常湍急，整艘船开始不受控制地旋转起来。
“不行，这样下去会被拖进水里！”王援朝咬牙道。
杨文锦迅速取出几张镇尸符，贴在船头、船尾和两侧船舷，并用朱砂在甲板上画出一道八卦阵，试图隔绝阴气。然而，符纸刚一贴上，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裂成碎片。
“这些水鬼不是普通的冤魂……”她喃喃道，“它们像是被某种意志操控着！”
“那就别让他们靠近！”胡天青猛地抽出腰间的摸金符，高高扬起，口中念道：“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随着咒语出口，摸金符在空中燃起幽蓝色火焰，投射出一圈炽烈阳气。水鬼们发出阵阵哀嚎，纷纷退避。
可就在这时，水面轰然炸裂，一道巨大的黑影自河底浮现！
那是一具穿着明代官服的尸体，双眼已化作两团幽蓝火焰，嘴角咧开，露出一个极度狰狞的笑容。它身后，无数水鬼如潮水般涌来，包围了整艘小船。
“糟了！”王援朝瞪大双眼，“这是……观山太保的阴兵！”
胡天青心头一沉，立刻意识到事情比想象中更严重。他们不仅触碰了古船的秘密，还惊动了埋藏在黄河深处的亡灵军团！
“跳水！”杨文锦突然喊道。
话音刚落，那具明代尸体猛然张口，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整片水域瞬间掀起滔天巨浪！
船体剧烈颠簸，三人再也站不住脚，齐齐被抛入水中！
冰冷的河水瞬间灌入口鼻，胡天青拼命睁眼，却发现水下并非黑暗一片，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淡蓝色光芒。四周漂浮着破碎的明代军服与腐烂的木板，仿佛重现了某段尘封的历史场景。
他猛然看见王援朝正被那个幻象般的身影死死抱住，那张脸——正是王援朝的父亲！
“爸……”王援朝嘴唇颤抖，眼神涣散。
杨文锦游近，一把抓住王援朝的衣领，用力将他拉开。与此同时，胡天青迅速取出摸金符，插入水中，激发阳气，逼退幻象。
“醒过来！”杨文锦大声呼喊。
王援朝终于挣扎着挣脱幻象，眼神恢复一丝清明。胡天青趁机托住他的腰，奋力向上游。
水面之上，风暴仍在肆虐。船体已经支离破碎，仅剩一块甲板勉强浮在水上。
三人挣扎着爬上残骸，大口喘息。而就在此刻，水面忽然剧烈震荡，一道模糊的身影自水下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戴着墨镜的老者轮廓，静静凝视着他们。
航海图在风中飘扬，火光一闪，地图边缘开始自燃，只留下“蛊城”二字残片。
王援朝望着那道身影，嘴唇颤抖，轻声道：“……爸？”
那老者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向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