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母亲的眼泪

对于凯亚的母亲来说，眼前这个叫林恩的男人，是个长得好看，脑子有病的傻男人。

只有给钱的时候还算大方。

自从他搬进这里来，他就到处找一些孩子聊天，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仿佛寄宿某个教会里面出来的人一样，美其名曰的传播福音，与神的旨意。

真是可笑。

他们这种人，不应该吃饱饭才重要吗？

干嘛想那些有的没有？

神离他们太遥远了！

紧紧抓住手中的数枚铜币，感受着其中的重量，母亲脑海中闪过贪婪的念头，想要全部占据。

仅仅是想一想，她便放弃了。

林恩给予的那些钱不是给她孩子一个人的，而是一群呢。

虽然，这个男人会平白无故的给小孩子买吃的，看起来傻乎乎的。

身上也没有干活的痕迹，细皮嫩肉的，就连那个跟在他身边的小女孩也是如此，仿佛贵族家的小姐。

那女孩是这里最漂亮的姑娘，没有之一！

要是凯亚能娶这样的女孩一半的美貌，便足以令女人心满意足的进入坟墓里。

总之，虽然看起来很好讲话，但林恩并不是个好惹的人。

这一点女人身有体会。

有一次，那个女孩买菜时，被故意的缺斤少两，还被摊主言语调戏，林恩知道后，却一改温和的做派。

和那个摊主大吵一架，差点掀翻那个摊子，大有一副“我要跟你拼命”的态度，跟条疯狗一样。

后来，不知为何，那个臭名昭著的摊主每次见到那两人都客客气气，甚至免费的送上蔬菜。

大家都有猜林恩是不是有什么背景，而且，慢慢的，也传出他是贵族的传言。

不过，除了一群孩子，没人愿意相信。

无论事实的真相如何，在这里有些混乱的地方，倒也没人敢欺负他们。

想到这，母亲彻底打消把钱据为己有的念头。

“既然是给你的，你就拿着，和那些人分了就是！”

她一边说道，一边想要把钱塞给凯亚。

布满茧子，以及依稀可见的几个刀痕的大手牢牢抓住还算稚嫩的小手，使劲想要掰开。

凯亚的脸一下子红了，为自己母亲的行为感到羞耻，剧烈的情绪波动使他的心跳加快。

“妈.....你怎么可以这样！”

见凯亚死活不愿意拿钱，即使钱币掉在地上，也无动于衷，母亲气愤不已。

她几乎指着自己孩子的鼻子骂道：

“我怎么了？怎么啦？！你是不是蠢？有吃的你还不要，简直傻了，就跟那个谁一样！”

那个谁自然指的是林恩。

林恩皱了皱眉，自然听出这句话的意味。

他并不在意这些，没有出声。

之前给孩子钱是为了完全任务，现在则是为了维持人设。

不过一旁的艾莉丝有些按捺不住，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林恩抓住她手，微微用力，示意不要说话。

伊莉娜则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不知在想什么。

“拿着！快拿着啊！”

凯亚的母亲冲着孩子喊道，脸上写满了焦急。

她十分不解，为什么自己乖巧的孩子，会变成这样！

这样的性格，长大以后只会受人欺负、吃亏！

要不是林恩总是会给孩子钱，让他能够吃上一块能缓解饥饿的黑面包，她早就有意见了！

不，不对。

从今天开始，她将要禁止自己的孩子和林恩接触！

不然迟早自己的孩子会变成一个像他那样，把钱送给陌生人的傻子！

看着自己的母亲，凯亚羞愧难当，恨不得找条地缝转进去。

“你这孩子，真是不听话!喂，那个谁，林恩是吧，这钱我就拿着了哈，我来给那些孩子买，省的你麻烦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捡着地上的钱。

像是面对宝贝一样，她把粘上灰尘的铜币往自己围裙上面狠狠的擦了擦。

看着阳光下，泛着铜金色的硬币，上面精致的花纹，指尖摩擦纹路，她高兴不已，如获至宝的揣进自己的怀里，一副老母鸡护鸡崽的架势，心里按照盘算。

反正到时，昧下两枚铜币，让别的孩子分着吃就是了！

“简直...简直不知羞耻！你！你！”

凯亚陌生的看着母亲，艰难的从嘴里蹦出几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般脚步虚晃，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你在说些什么？”

母亲一下子楞住了，她的眼睛瞪大起来，装满了困惑，十分不解。

看向孩子的目光也染上了陌生的颜色。

“羞耻那种东西......是我们这种人应该有的吗？”

她的声音透露出深深的困惑，仿佛这是什么世纪难题一样。

看着这滑稽的一幕，有人笑出了声。

很是肆无忌惮。

是伊莉娜。

她捧腹大笑，拍着林恩。

“哈哈哈，这实在是太好笑了，这就是你要帮助的人吗？”

“不好笑吗？哈哈哈。”

没有人对她的笑声与嘲笑，表达不满。

身为这里地位最高的人，她可以嘲笑任何人。

几个执法者跟者笑了起来，那位母亲有些不太了解，但也跟着笑了起来。

艾莉丝紧紧抓住林恩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她紧张地望向这个平日里总是温柔待人的男孩，总是面带笑意，仿佛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此时此刻，却面无表情。

伊莉娜见林恩这幅模样，以为他是被那个母亲的话伤到了，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啦好啦，不用伤心，哎呀，你要明白，这个世界上有的人是不值得拯救的，她一点都不感激你，身上还有难闻的鱼腥味，呵，穷人的味道。”

突然，林恩的表情有了变化。

“这不怪她，伊莉娜，她是一位优秀的母亲。”

不是假话。

伊莉娜脸上的笑意瞬间僵硬起来，不知为何，她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而且似曾相识。

林恩弯下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最后一枚铜币，轻轻吹气，吹走上面的灰尘，然后递归凯亚的母亲。

对方迷茫的从他手中接下这枚铜币。

林恩站起身，看向几个刚刚在笑的人，最后看了一眼伊莉娜。

那一眼仿佛要洞穿了她。

伊莉娜变得有些紧张，她觉得这不可思议，为什么她要心虚呢？

“我知道玛拉.莫顿女士是真心爱着自己的孩子，她从未想过伤害自己的孩子，她只是用自己的方式爱一个人，也许那不优雅、得体，看起来像个饱满缺点的人。”

林恩拉起凯亚的手，微笑道：

“孩子，你不必觉得羞愧，我从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你依旧是我的朋友，我也不会嫌弃你的母亲。”

“玛拉女士每天都辛苦工作，天还没黑将要醒来，赶往城外的码头，在那里搬运货物，杀鱼，那是非常辛苦的工作，尤其是对一个女人来说。”

“你的母亲不是超凡者，也没有任何职业，没有近乎神力的恩赐，她只能用一双手不停的工作，像一个永不停息的齿轮，不停的转动，维持运转。”

“齿轮可以生锈，可以坏掉，但玛拉女士这些年来不可以。”

林恩温柔的抚摸凯亚的头发，眼中带着些许笑意与哀伤。

“你曾向我诉说过烦恼，为什么父亲不在，他去往了哪里，是不是抛妻弃子，我可以告诉你，你的父亲——”

“不！”玛拉惊呼一声，有些粗糙的嘴唇颤抖着声音，“别...别告诉他。”

林恩没有照她说的那样做，而是说出了真相。

他告诉凯亚。

“你的父亲曾是一位冒险者，不幸的是，在一次冒险中死去，你的母亲那时还在怀孕，她没有打掉你，而是生下了你，在艰难的环境中抚养你长大。”

“所以，请原谅你的母亲吧，也原谅自己，你说你喜欢英雄故事，羡慕勇者，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吗？英雄都是帮助弱者的，今天，我告诉你，真正的英雄面对困难，也未曾低头，停滞脚步。”

“所以，对于生活的困难，舍弃羞耻心，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英雄有时候就是会牺牲自己。”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的......”玛拉呆立当场，也许是想起这些年的记忆，浑浊的眼中泛起水光。

她的问题像颗落叶，在空中久久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