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五老星墟

暴雨抽打着林砚的后背,山间碎石在泥浆中翻滚。他死死护着怀中的医书,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陆明渊手持桃木剑断后,剑身符咒在雨幕中明明灭灭,与远处五老峰上空的幽蓝光柱遥相呼应。

“九星连镜阵一旦成型,石镜洞天的封印将彻底崩解!“陆明渊的道袍被山风鼓成猎猎战旗,“砚儿,你看见五老峰东侧那道形似白鹿的山脊线了吗?顺着它走,能找到周家先祖的星墟祭坛!“

沈星遥突然急刹车,车轮在泥泞中打滑。挡风玻璃外,整片茶林如同被无形巨手拨动的琴弦,万千茶树剧烈震颤,枝叶间渗出粘稠的墨汁。最前方的茶树轰然扭曲成人形,树干裂开布满青苔的巨口,吐出缠绕着青铜锁链的茶果。

“小心!“林砚拽着沈星遥滚出车外。茶果在空中炸裂,飞溅的碎片化作无数墨蝶,翅膀上印着石镜女仙破碎的面容。陆明渊挥剑斩出青莲状的剑气,却见墨蝶群聚成漩涡,将剑光吞噬殆尽。

混乱间,林砚手腕的墨纹突然发烫。他想起医书中“以茶为引“的记载,猛然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茶圣留下的半片茶饼上。暗红血珠渗入茶饼纹路的瞬间,整片茶山突然发出清越鸣响,那些扭曲的茶树竟开始褪去墨色,重新舒展成青翠模样。

“原来如此!周家血脉与云雾茶灵本就同源!“陆明渊眼中闪过惊喜,“砚儿,用你的血激活茶山结界!“

林砚还未有所动作,身后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冷笑。陆明川踏着青铜镜碎片凌空而立,他脖颈处的噬心咒疤痕泛着妖异红光,七名白衣人在其身后结成北斗剑阵。“血脉共鸣?不过是石镜女仙布下的千年棋局罢了!“陆明川抬手,七面青铜镜同时发出刺目光芒,镜中映出林砚浑身浴血的倒影。

千钧一发之际,茶圣留下的半片茶饼突然悬浮空中。饼面“汉阳“二字绽放出翡翠色光芒,无数茶树根系破土而出,缠绕成巨网将众人笼罩。林砚感觉有温热的力量顺着脚底涌入经脉,医书中记载的周家秘法自行运转,他张口吐出一道由茶香凝成的咒文。

整座茶山瞬间化作绿色洪流。那些被净化的茶树主动献祭,枝叶在暴雨中燃烧成漫天萤火,与五老峰的幽蓝光柱激烈碰撞。陆明川的北斗剑阵在茶香中寸寸崩解,白衣人手中的青铜镜纷纷炸裂,碎片如雨坠落。

“快走!结界撑不了多久!“陆明渊御剑斩开前方雨幕,却在剑光触及云层的刹那猛然变色,“九星连镜阵已完成八成!砚儿,带着沈姑娘先走,我去阻拦陆明川!“

不等林砚反驳,老道士已化作流光冲向敌阵。沈星遥抓住他的手腕:“陆掌教说得对!五老峰的星墟祭坛说不定藏着逆转石镜命轮的关键!“

两人在泥泞中艰难跋涉,身后传来陆氏兄弟的激烈交锋声。林砚回头望去,只见陆明渊的桃木剑与陆明川的青铜镜相撞,爆发出的能量将整片茶林夷为平地。暴雨冲刷着战场上的血迹,顺着山体沟壑汇入鄱阳湖,在水面上晕染出诡异的墨色涟漪。

当五老峰的白鹿山脊线近在咫尺时,林砚突然踉跄跪倒。体内的力量如同退潮般消散,手腕的墨纹黯淡无光。沈星遥急忙扶住他,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崖壁,照见密密麻麻的星图刻痕——那些图案与白鹿洞藏书阁《石镜玄经》中的记载如出一辙。

“星墟祭坛...应该就在这附近!“林砚挣扎着爬起来,医书突然自动翻开,空白页浮现出母亲的字迹:“五老峰巅,星落如雨,以医典为匙,启周天药鼎。“

话音未落,天空突然降下九道幽蓝光柱。林砚惊恐地发现,光柱落点竟与星图刻痕完全重合。更可怕的是,光柱中隐约浮现出石镜女仙的身影,她每踏出一步,脚下的山体便寸寸龟裂,无数青铜锁链破土而出,缠绕在五老峰的巨石上。

“来不及了!“沈星遥的声音被雷声吞没。林砚突然想起母亲信笺上的“九江三绝“,他望向烟雨朦胧的锁江楼方向,又看向甘棠湖上空若隐若现的烟水亭月色,最后将目光落在怀中微微发烫的医书上。

“星遥,你还记得陆明渊说过的云雾茶灵吗?“林砚扯开衣领,露出心口浮现的青莲印记,“周家医典能治病救人,也能...“他突然咬破舌尖,将带着茶香的鲜血喷在医书上,“也能封印魔神!“

医书轰然绽放万千金光,书页间飞出无数金色药蝶。林砚感觉有无数记忆涌入脑海——东晋年间,周家先祖正是以九江三绝为引,用医典在五老峰设下周天药鼎阵,将石镜女仙封印于洞天山腹。而此刻,随着九星连镜阵的完成,封印松动的不仅是女仙,还有当年被镇压的上古邪祟。

“砚儿!接住!“陆明渊的声音从天际传来。林砚抬头,只见老道士浑身浴血,手中的桃木剑已断成两截。他奋力掷出一枚青铜令牌,牌面刻着白鹿洞的镇派符文。

令牌落入林砚掌心的瞬间,五老峰所有星图刻痕同时亮起。沈星遥突然指着远处惊呼:“快看!烟水亭的月光、锁江楼的江风、还有云雾茶的灵气!“林砚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九江三绝化作三道璀璨光芒,穿透雨幕汇聚在周天药鼎阵核心。

石镜女仙发出愤怒的咆哮,她的虚影变得愈发凝实,手中的青铜镜开始吸收九星连镜阵的力量。林砚握紧医书与令牌,强行运转体内即将溃散的灵力,将九江三绝的力量引入阵法。刹那间,五老峰地动山摇,无数青铜锁链倒卷而上,将石镜女仙重新拖入洞天山腹。

然而就在封印即将完成时,陆明川突然冲破阻拦,他脖颈的噬心咒完全裂开,化作黑色巨蟒缠住林砚。“想封印石镜女仙?做梦!“他的声音混杂着蛇信嘶鸣,“你以为周家先祖为何要将医典一分为三?因为完整的医典,本就是打开邪祟牢笼的钥匙!“

林砚感觉力量正在被巨蟒吞噬,恍惚间,他听见母亲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砚儿,记住,医者仁心,才是破解一切邪术的根本...“他猛然将令牌按在心口,青莲印记爆发出耀眼光芒,体内沉睡的石镜命轮终于完全苏醒。

整个五老峰在轰鸣声中震颤,周天药鼎阵迸发的力量将九星连镜阵彻底粉碎。陆明川发出凄厉惨叫,黑色巨蟒被金色药蝶绞成碎片。林砚在意识消散前,看见石镜女仙的虚影露出一抹神秘微笑,而母亲的神魂从医书中浮现,轻轻拭去他额间的血迹。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五老峰重归平静。陆明渊在废墟中找到昏迷的林砚,少年怀中的医书已合上,扉页的朱砂小字旁,不知何时多出一行崭新的字迹:“镜开镜合,轮回往复,唯善念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