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蛟裹挟着毁灭能量撞向识海壁垒的刹那,叶寒本我意识化作的光团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些尚未被斩断的银色锁链在光芒中绷紧到极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青铜龙纹锁链感应到这股决绝的意志,骤然回卷,不再与天机阁主的元神纠缠,而是如同灵蛇般缠绕上劫蛟布满灰败纹路的狰狞身躯。
“你要出去?“叶寒的意识波动在识海中震荡,“那就带我一起——“
劫蛟冰冷的竖瞳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化作狰狞的嘲弄。它张开獠牙密布的巨口,竟一口吞下叶寒那团光芒微弱的意识!不是消化,而是带着这个宿主的本我一同撞向识海最脆弱的边界!
轰——!!!
现实世界中,叶寒的肉身突然剧烈痉挛。被龙纹锁链贯穿的手臂伤口处,暗金色血液瞬间沸腾蒸发。皮肤表面浮现出暗红与灰黑交织的诡异纹路,如同活物般在体表游走。天机阁主寄居的银色元神发出惊怒交加的尖啸,银色光芒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冲击逼得节节败退,不得不收缩到眉心一点固守。
“区区蝼蚁也敢——“
话音未落,叶寒的脊背突然炸开一道血淋淋的裂口!一条缠绕着毁灭能量的半实体化劫蛟虚影,带着叶寒残存的意识,硬生生撕裂肉身桎梏,破体而出!
嗷——!!!
劫蛟虚影迎风暴涨,转瞬间化作百丈巨物。暗红鳞片缝隙间流淌着道劫黑潮的灰败能量,独角缠绕着天魔本源的漆黑闪电。它冰冷的竖瞳扫过战场,最后锁定在那道即将吞没姜辕与冰棺的终结之光上。
贪婪。纯粹的贪婪。
劫蛟巨口张开到匪夷所思的程度,喉部凝聚出一个旋转的毁灭漩涡。它竟然要吞噬这道足以湮灭大乘修士的终结之光!
“寒儿?!“姜辕青铜火焰燃烧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看到了劫蛟体内那团微弱却熟悉的意识光芒——那是叶寒的本我!这孩子竟然以自身为饵,主动融入劫蛟意志,只为争取这一线生机!
没有时间犹豫。就在劫蛟迎向终结之光的瞬间,姜辕脚踏基座,青铜心脏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他双手结出一个古老到连天机阁主都为之色变的手印——那是第一元会龙族守墓人的终极秘式!
“以墓为引,以血为桥——“
青铜基座轰然炸裂!无数碎片化作流光没入姜辕体内。他胸前嵌入的青铜心脏第一次完全显露真容——那竟是一枚布满裂痕的青铜钥匙!钥匙表面流淌的暗沉光纹此刻全部点亮,勾勒出一幅微缩的归墟全貌!
“——归墟之鸣!“
姜辕双臂肌肉寸寸崩裂,白骨森然的手掌猛地插入虚空,仿佛抓住了某个无形的门环。随着他竭尽全力的拉扯动作,整个归墟深渊突然响起一声贯穿古今的青铜巨钟轰鸣!
铛——!!!
实质化的音波横扫四方。终结之光在这钟鸣中扭曲破碎;星骸巨手如遭雷击,缠绕的破碎星辰纷纷坠落;连青铜劫门上的血色独眼都流露出一丝惊惧,暂时闭合。
而清瑶真灵指引的那根断裂巨柱,在钟声中剧烈震颤,柱体表面的古老蚀文逐一亮起,最终汇聚到断裂处——那里,赫然浮现出一个与姜辕胸前青铜钥匙完全契合的锁孔!
“就是现在!“姜辕的声音已经不像人类,更像是青铜器皿的共振。他猛地拔出胸前的钥匙,带起一蓬暗金色的血雾。钥匙脱体的刹那,他整个人的生机急速流逝,皮肤表面浮现出青铜锈蚀的斑纹,仿佛正在化作一尊青铜雕像。
钥匙化作流光射向巨柱锁孔。同一时刻,劫蛟已经与破碎的终结之光正面相撞!
嗷——!!!
痛苦的嘶吼震动天地。劫蛟虚影在毁灭性能量中寸寸崩解,却又在不断吞噬中重组。暗红鳞片大片剥落,露出下方新生的、更加狰狞的骨刺与甲壳。叶寒那团意识光芒在劫蛟体内疯狂闪烁,如同暴风雨中的烛火,却始终不灭。
钥匙插入锁孔的刹那,断裂的青铜巨柱轰然崩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崩塌的柱体并未坠落,而是化作无数青铜色的光点,在空中汇聚成一条模糊的巨龙虚影。这龙影比劫蛟更加古老威严,龙目中是看透万古的沧桑。
“守墓人……最后的钥匙……“龙影发出低沉的呢喃,目光扫过战场,在姜辕几乎完全青铜化的身躯上停留一瞬,最终落在劫蛟体内叶寒的意识光团上。
“原来如此。“龙影竟流露出一丝释然,“墓门终需守墓人,而归零……需引劫者。“
它突然仰天长吟,庞大的身躯盘旋着冲向劫蛟。没有攻击,没有对抗,而是如同回归本源般与劫蛟虚影融为一体!劫蛟痛苦翻滚的躯体瞬间凝固,暗红鳞片被染上厚重的青铜古意,独角生长出分叉的龙角,腹部鼓起四个肉包,随即破裂伸出锋利的龙爪。
进化!由劫蛟向某种更古老、更强大的存在——劫龙——的终极蜕变!
新生的劫龙仰首长啸,声浪震碎方圆百里的空间碎片。它冰冷的竖瞳中,属于叶寒的那点意识光芒终于稳定下来,与龙影的古老意志达成微妙的平衡。
“师尊……“劫龙口中发出的声音怪异扭曲,却依稀能辨出叶寒的音色,“柱子下面……是门……真正的门……“
姜辕已经完全化作青铜雕像,只有眼中火焰还在跳动。他无法回应,但青铜钥匙在锁孔中的旋转已经说明了一切。
咔嚓。
轻微的机括声响起。崩塌巨柱原本的位置,空间如同镜面般破碎,露出一条向下的阶梯——那是由无数青铜头骨堆砌而成的阶梯,每一颗头骨的眼窝中都跳动着微弱的灵魂之火,一直延伸到归墟最底层的黑暗中。
冰棺中的清瑶真灵突然剧烈闪烁。覆盖她的灰白外壳在归墟之鸣的冲击下已经布满裂痕,此刻终于彻底崩碎!她僵硬的身体突然动了,冰封万载的手指终于完成那个指引的动作,直指青铜头骨阶梯的深处。
“姜……辕……“一个虚弱却清晰的声音从冰棺中传出,“他……在下面……等着……我们……“
这个“他“字一出,青铜劫门上的血色独眼猛然睁开,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暴怒。整个归墟开始疯狂震动,仿佛某个沉睡的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劫龙振翅飞向姜辕的青铜雕像,利爪小心翼翼地握住那冰冷的躯体。它转头看向正在崩塌的冰棺,竖瞳中人性与兽性交织。
“带她……一起……“叶寒的意识在龙躯内挣扎着表达。
就在劫龙准备行动时,异变再生!叶寒残破的肉身突然悬浮起来,眉心处天机阁主的银色元神光芒大盛。
“想走?!“阁主的声音充满歇斯底里的疯狂,“十二道基未齐,劫门未开,你们休想——“
一道银光射向劫龙额心,却在半途被突然闪现的青铜锁链拦截。锁链另一端,连接着姜辕青铜雕像的胸口——那里,钥匙取出后留下的空洞中,一点微弱的金光顽强闪烁。
是善尸幼龙最后残存的意志!
“走……“青铜雕像发出最后的意念波动,“我……断后……“
劫龙仰天发出一声饱含悲怆的龙吟,不再犹豫。它一爪抓起冰棺,振翅冲向青铜头骨阶梯。身后,姜辕的青铜雕像轰然炸裂,无数碎片化作青铜暴雨,将天机阁主的元神与试图追击的星骸巨手暂时阻拦。
就在劫龙即将没入阶梯深处的黑暗时,青铜劫门上的血色独眼终于彻底疯狂。它竟然脱离了门框,化作一道血光直追而来!血光中隐约可见天机阁主扭曲的面容与幽狱天魔狰狞的虚影。
“你们逃不掉!“歇斯底里的咆哮震动归墟,“劫门已开,那位即将苏醒!这一元会注定——“
血光即将追上劫龙的刹那,青铜阶梯最下层突然亮起一点微光。那光芒初如萤火,转瞬便如旭日,照亮了整个归墟底层。光芒中,一只苍白修长的手轻轻探出,食指微抬,动作与冰棺中清瑶之前的指引如出一辙。
“吵死了。“
一个慵懒的、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年轻男声响起。
血光如同撞上无形墙壁,瞬间凝固在半空。那只手轻轻一握,号称不死不灭的天机阁主元神与幽狱天魔融合体,竟然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砰然粉碎!
劫龙带着冰棺终于没入光芒之中。在消失前的最后一瞬,叶寒透过龙瞳,隐约看到光芒深处站着一个身穿古怪白衣的年轻人。那人似乎察觉到了视线,抬头微微一笑。
那笑容,竟与姜辕有三分相似。
“欢迎回家,孩子们。“年轻人说道,声音直接传入劫龙与叶寒的意识深处,“虽然这个'家'可能和你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随着光芒收敛,青铜头骨阶梯缓缓消失。归墟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崩塌的青铜劫门与漂浮的空间碎片。
不知过了多久,劫门残骸上,一块不起眼的碎片突然亮起微弱的血光。碎片表面,一滴几乎不可见的黑色液体缓缓蠕动,发出幽狱天魔充满怨毒的呢喃:
“没……完……那位……即将……苏醒……“
而在归墟最深处的黑暗中,一双比星空更浩瀚、比深渊更冰冷的眼睛,缓缓睁开。
劫龙穿过光芒的瞬间,叶寒的意识仿佛被扯入一条青铜铸就的时光长河。无数破碎的画面在周围闪灭:巨龙盘绕的天柱、血火交织的战场、清瑶仙子决然跃入深渊的背影……最后定格在一座巨大的青铜宫殿前。
“这是……“叶寒的意识在龙躯内震颤。
“归墟之心。“白衣年轻人站在宫殿台阶上,指尖把玩着一枚青铜钥匙——与姜辕胸前一模一样的钥匙,“或者说,第一元会的避难所。“
冰棺悬浮在他身旁,棺盖不知何时已经打开。清瑶的身体沐浴在一束青铜色的光柱中,苍白的面容渐渐恢复血色。更令叶寒震惊的是,劫龙体内的毁灭能量正在被某种力量净化,灰败纹路逐渐褪去,露出暗金色的龙鳞。
“姜辕师尊他......“叶寒努力控制着龙躯发声。
“那小子啊,“年轻人轻笑一声,随手抛了抛钥匙,“他本就是守墓人的继承者,现在不过是回归本源罢了。“说着突然凑近龙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倒是你,强行融合劫蛟意志,胆子不小。“
叶寒突然发现龙躯正在缩小,最终化为人形跌落在地。他惊愕地看着自己恢复如初的手臂,连之前被锁链贯穿的伤口都消失不见。
“前辈到底是......“
“嘘——“年轻人突然竖起手指,转头望向宫殿深处。一阵奇异的震动从地底传来,仿佛某种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时间不多了。“年轻人神色突然严肃,“听着,归墟之下镇压的不是灾厄,而是上个元会的'火种'。现在劫门已破,那位即将苏醒......“
话音未落,整个青铜宫殿剧烈震动起来。清瑶突然睁开双眼,瞳孔中流转着青铜色的符文。她轻飘飘地落在叶寒身旁,指尖泛起微光。
“带他去找青铜之心。“清瑶的声音空灵得不似人类,“这是最后的......机会......“
年轻人叹了口气,将钥匙按在叶寒掌心:“沿着青铜路一直走,不要回头。记住,当钟声响起时......“
一道刺目的光芒突然从地底迸发,淹没了他的后半句话。叶寒只觉掌心钥匙发烫,一条由青铜头骨铺就的道路在脚下延伸向黑暗深处。清瑶的身影在强光中渐渐模糊,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没入他的眉心。
“走!“年轻人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两个元会的希望......“
叶寒踉跄着踏上青铜路,身后传来天崩地裂般的轰鸣。钥匙在掌心剧烈震动,仿佛在催促他加快脚步。道路两侧的青铜头骨突然齐齐睁开空洞的眼窝,幽蓝的火焰照亮了前路。
在道路尽头,他看见一颗悬浮的青铜心脏正在缓缓跳动。每一下搏动都让虚空泛起涟漪,仿佛在呼应他掌心的钥匙。
当叶寒颤抖着将钥匙贴近那颗心脏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神魂深处响起:
“寒儿......“
那是姜辕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