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疑窦丛生

皇城卫在前引路,小声地庆幸着。

宋濯脚步一顿,“我?”

他何时吹过救援哨声?

“不是指挥使您么?”皇城卫的声音带着疑惑。

莫非这荒郊野岭还有其他皇城司的人?

可哨声指引正是此地。

宋濯的目光落在怀中人的脸上,会是她吗?

可她是如何懂吹鹰哨的,他并未教过她。

原以为经此一事,消了对她的怀疑,往后两兄妹前嫌尽释,但此刻他心中疑窦更甚。

将人抱上担架,宋濯坚持自己上山。

他走在宁娇身旁敛眉深思,不知在想什么。

一众皇城卫并没走多久便迎面遇上了带着禁军下山崖搜救的周停云。

他在前头开路,面色凝重,紧跟在他身后的便是青竹,而后是浩浩荡荡一群身着玄色铠甲的禁军。

看到宋濯那一眼,周停云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跟青竹两人一起迎了上来。

“宋临川。”周停云偏头看了一眼担架上的宁娇,握住宋濯的胳膊,“你没事罢?”

回应他的是宋濯的一声闷哼。

周停云连忙松手,青竹站到他身旁,看到他背后的血迹倒吸一口凉气。

“二爷,您这……”青竹张望一眼,非常怕宋濯撑不住,死在半道上,“还是寻副担架罢。”

宋濯摇头,“无碍,我还能撑得住。”

周停云冷哼,宋临川什么都好,就是犟。

发起狠来就是送命也要做,且无人拦得住。

“青竹只身来猎场求援,说你们中途遇袭,滚下山崖,生死不知。”周停云挥手,示意禁军掉头回去,“我厚着脸皮去求了公主殿下。”

“殿下心善,将带来保护自己安危的禁军尽数借给我调动,如今公主、郡主与我小妹,都在山崖上等着呢。”

“这次,你可是欠了公主殿下好大一个人情。待你上去了,自己去还,我可不管。”

此言一出,宋濯骤然停步。

周停云走着走着发觉他没跟上,转头去看,“宋临川,你……你你你……”

原本要说的话堵在口中,宋濯已经闭眼,直直朝他倒去。

周停云手忙脚乱将人接住,偏头看青竹。

青竹垂眸,摸了摸鼻梁,声音里有几分中气不足,转头吩咐皇城卫,“二爷昏倒了,还不备担架。”

周停云:“……”

好他个宋临川,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推,真要他给银子的时候,他又不给。

损友。

上到山道,周停云去跟福慧道谢,直言宋家兄妹九死一生,勉强捡回一条命来,奈何此刻皆已昏迷,无法亲自前来感激公主高义。

只能等来日宋濯养好伤之后,再行道谢。

人命关天,福慧并非计较之人,宋濯是皇兄的人,她不能坐视不管。

婉玉坐在她身旁,紧紧地抱着她的胳膊,“小姑姑,玄衣使好生吓人,若让他们得知我们在此,会不会……”

她的面容忧愁,丝毫没了继续回猎场玩耍的心思,“咱们还是跟着周大人一道儿回吧。”

福慧沉吟片刻,低声应好。

禁军在前头开路,公主的车辇走在第一个,侯府的马车已经被毁,周停云只好借小妹的马车一用。

周灵若有机会骑马,又能救人性命,高兴得很,从女使手中接过帷帽,翻身上马,将自己的马车留给宁娇和宋濯。

宋濯一进马车,放下车帷,立刻便睁开了眼。

车帷下的流苏随着马车行驶微微晃动,精致的车厢内弥漫着兰香,清幽淡雅,跟周灵若的气质丝毫不符。

他的目光缓缓往下,落在宁娇身上,她的手背全是细小渗血的擦伤,还未来得及处理,面色苍白,眉心紧蹙。

宋濯想要看透她,越发现,越靠近迷雾越重。

她到底是从何处学会的鹰哨。

这段时间以来,他多次试探,宁娇都不曾露出马脚。

究竟是自己眼拙,还是她太会伪装?

还有她受伤一事,母亲肯定会知晓,宋濯已经能预感到家去,自己会得母亲多少冷眼。

思及此,他背上的伤隐隐泛起疼痛,想起宁娇替自己包扎之时,双手穿过他的腰,再从肩头往后。

彼时他将将清醒,神志尚未回笼,却能闻见她腕间的绿萼梅香。

宋濯抬手按住自己肩膀,偏头看向车帷,“青竹,将你的伤药给我。”

“是。”青竹在外驾车,闻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反手探进车帷,“二爷,需不需要属下来?”

他受伤的位置在背部,自己恐怕不方便上药。

宋濯闻言,眸色沉了一瞬,从青竹手中接过伤药,“不必。”

只是给宁娇的手背上一点药罢了,自己就可以。

将伤口的尘土仔细蘸去,宋濯将伤药一点点覆盖在她的手背。

这药接触伤口会很疼,还好宁娇未醒,否则又该哭了。

宋濯如此想着,手下动作不自觉放轻了些,唇边勾起一抹浅笑。

周停云遣了两个腿脚快的侯府护卫回府报信,马车停在侯府门口时,侯爷侯夫人已经站在廊下望眼欲穿。

得知宋濯跟宁娇遇袭,受伤颇重,侯夫人一颗心高高悬起,府中已请来好几个大夫在中庭候着。

“伯父,伯母。”周停云对两夫妻拱手,“临川跟宁娇妹妹还昏迷着,快快将人抬进去医治。”

“是了是了。”侯夫人一抬手,家中仆人上车,将郎君女郎用软架抬进了门。

侯爷扶手而立,看向周停云的眼神带着几分欣赏与感激,“今日多亏翊风在,否则临川跟追月两兄妹,怕是凶多吉少了。”

“伯父见外了,临川执法,同我一样,招惹的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前阵子有人犯家属不服判决,提刀要砍我,还是临川救了我一命。”

侯爷抿唇轻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此处人多眼杂,前厅叙话。”

周停云心中有些担忧宋濯的安危,可想到与自己一路的小妹,婉言拒绝,说要先家去,待向晚时分再登门拜访。

侯爷不便多留,目送周府的马车驶离了街角才转身进门去。

一名内侍臂弯挂着一副拂尘,双手拢在袖中,微微垂头,在宫道上疾行。

到了太和殿外,见到内侍总管吴德禄,立刻焦急地唤道:“干爹,干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