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沈鸢在医院,应付着闺蜜刘倩的前男友。
沈鸢看着眼前的男人嚷嚷着要验伤,要报警,只觉得好笑。
她故意吓唬这男人:“行啊,咱们一码归一码。刘倩刚打下来的孩子还在那呢,我一会就给你抽点血,给你俩做个亲子鉴定。TA可刚从妈妈肚子里出来,你猜要是被TA知道了亲爹是谁,会不会天天上你家敲门啊?敲不敲门的不说了,你就不怕刘倩家父母,找你家去,向你索赔啊?到时候咱俩,谁比较亏,你算算呢?”
那个小小的胚胎当然是不可能还在,沈鸢只是诈他而已。
男人却当了真,他瞪大眼睛吼沈鸢:“TMD,走着瞧!”
沈鸢笑眯眯地看着他:“那我帮你报警?”男人一噎,梗着脖子道:“好男不跟女斗!”
“他没啥事吧?”沈鸢问急诊科的医生林思辰,林思辰看了看男子脸上的鞋印,憋笑摇头:“检查做下来,没有任何问题。”
男子面如死灰,沈鸢看着他,又挑了挑眉:“还查不查?不行我们换个医院查?这医院我不熟,带你去慕和?”
……男子认命地闭了闭眼:“算了,我这就回去了。你帮我转告倩倩,是我对不起她。”
沈鸢气极反笑:“我为什么要帮你转告?你都来了,去看一眼都不行吗?她还在病房躺着!”
眼前的男人闭目做痛苦状:“搬了砖就无法抱她,抱了她就无法养她……”沈鸢的脸和调色盘似的,五彩斑斓。
这都是什么话!她正要发作,却听到身后传来了刘倩的声音。
“宝宝!没关系的,我都懂……”
这是认真的吗?沈鸢回头望去,看着这个刚做完手术的好“闺蜜”,第一次怀疑起了“闺蜜”这个词。
沈鸢气笑了,但是看着眼前唇色几乎雪白的刘倩,她又骂不出来。
眼前的一切,真是诡异。
刘倩看着眼前的男人,明明全须全尾,毫发无伤,却哗哗地掉眼泪。
“宝宝,我没事了,你怎么来医院看我了……”刘倩哭得梨花带雨,沈鸢的火已经窜到了头顶。
两人视沈鸢为无物,要不是医院人太多,简直恨不得在沈鸢面前亲到天荒地老。
“刘倩,不是你跟我哭,他这都不陪你的时候了?”沈鸢想起来她的大学舍友兼闺蜜——刘倩在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说自己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她的心软与心疼。
简直喂狗了!刘倩好似没听到,只一味地沉浸在和“宝宝”的相遇里。
“刘倩!”沈鸢中气十足的声音,划破了他们的和谐。
两人终于分开,刘倩嗫嚅着:“沈鸢,其实他对我挺好的……”
沈鸢指着那个男人,疯狂输出:“他对你好?他对你好为什么你做完手术了他才联系你?他对你好,为什么要我丢他一鞋子他才留下来?”
刘倩流着眼泪大声辩解:“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有个好家庭吗!”
“这跟家庭有什么关系?刘倩你能不能自爱点?他对你不负责任!”
说是这么说,沈鸢却也理解了些许。刘倩的这个男友,虽然沈鸢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但是沈鸢知道,他家比刘倩家强很多。
有时候所谓的“恋爱脑”,也真的不是脑子出了问题,而是他们能选的,就那么多,只有眼前的人最合适。
“没有关系,我就是爱他,怎么样我都爱他。你从没谈过恋爱,不会懂的。”刘倩看着沈鸢说完了这句话,就再也没有望向沈鸢这边。
沈鸢看着眼前难舍难分的二人,知道自己的陪伴与规划基本上是打了水漂了,她也知道,没有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深深地看了刘倩一眼,就默不作声地退出了诊室。
她没有告诉刘倩,其实她知道刘倩家境不好,准备用自己的人脉,给她介绍个好一些的工作,帮助她在这里站稳脚跟,也没有告诉她,家里的阿姨帮刘倩炖的鸡汤还在灶上温着。
有些事伤了心,就没必要了。一厢情愿的主动久了,也会累的。大学四年的那些情谊,在今日也彻底消散于风中。
不一会,她的手机上收到了2000元,和刘倩的一句话:“首先谢谢你,其次,我让他别告你了,这钱你收下,我们两清了。”
沈鸢气到无语。她看着眼前的转账,心里简直是成倍膈应。又想起她妈说的,不要参与别人的因果,更生气了。
气自己太单纯,总觉得自己可以拯救世界,却不想就这样被明晃晃的当了枪。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不要跟钱过不去,于是她准备点确认。
却发现微信上赫然显示:您和对方还不是好友。
此刻她想仰天长啸。
草——(一种植物)
泥——(泥土)
马——(一种动物)!!!!!
唯一的收获,就是她阴差阳错的见到了她的蓄谋已久。
其实沈鸢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她曾经也是一个怯懦且自卑的小女孩。
后来……她的思绪远远飘飞,脸上不自觉带了笑。
他会是他吗?她不知道,但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能性。
这些年,江临把自己关在小房子里,几乎不出门。只有姐姐心疼他,偶尔让保姆丽姐来收拾收拾,或者自己送些新鲜的餐食来,不然陪着江临的,只有冷冰冰的屋子和成箱的燕麦片。
江颖继续说着:“我跟你说了很多次,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可是你偏不信。那我要怎么说,要一次又一次挑起我们曾经的疤才行,一遍又一遍告诉你,不怪你,不怪你,是吗?!反复说了你就会信吗!”
说到这里,江颖已经是泪流满面。
是啊。他好像从来都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略了姐姐对他的担心与关心。是太自私了点。他又沉默着拨通了董启明的电话:“姐夫,没事了,我一会送姐回去。”
董启明在那边哈哈大笑,心下了然:“行,有始有终,是好弟弟没错!”随后又叮嘱道,“阿临,你姐怀着孕呢,有什么不愉快的,生完孩子再说好吗?咱们是男人,包容点。”
江临抿了抿嘴,没有回应又挂了电话。江颖知道这头倔驴的想法,这就算服软了。她也抹了抹眼泪,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又是沉默。到了别墅门口,江颖看着江临,又红了眼眶:“阿临,照顾好自己。我们就只剩彼此了,姐姐不求你多有出息,只希望你幸福。”
江临的心又是一阵刺痛,他没有回应,江颖也头也不回地进了家门。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进的家门,坐在沙发上发呆时,手机的消息提示音打破了寂静。
——哈喽~
是沈鸢。她发来了一个白色小熊的表情包,小熊招着手。江临莫名就想起了沈鸢的红裙子。
他嘴角的微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迅速回了一句:“你好。”
沈鸢的消息也很快飞来。
——你好像活得很古早哎,现在很少能听到人说“你好”了。
古早?江临皱了眉,他自认为自己还是很潮流的。他想了想,回了个小黄脸的表情包。
——【微笑】还好吧
沈鸢看到那个微笑,一阵无语涌上心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沈鸢鼓足勇气发出了邀约。
——我听说江边新开了一家餐厅,东西好吃,环境还好,要不要一起去试试看?
江临看到这冷不丁的邀约,莫名觉得对面的小姑娘也许也很紧张。
他沉默着想了许许多多,简洁地回了一句:“不好。”
沈鸢看到这个不好,气得想把江临直接删除,却又见那个“对方输入中”正在跳动,鼓着腮帮子等他的回复。
——怎么能让女孩子邀我呢,这个邀约该我来给你说才对。明天你愿意赏脸出来跟我一起吃顿饭吗?
沈鸢的牙笑出了八颗,秒回好。
现在轮到江临紧张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一夜未眠。
第二天的中午,他们约在了那家新开的餐厅。
看着面前款款走来的沈鸢,江临猜测,她一定是很喜欢红色。
今天的沈鸢并不张扬,穿着一件白色的贴身吊带背心,腿上是酒红色的工装裤,大大的银色耳环在卷发里甩了又甩,衬得她阳光又明媚。
“你很喜欢红色吗?”这是江临第二次见她的第一句话。
沈鸢挑了挑眉,愣了下,然后微笑道:“你观察很仔细。”
江临也眯了眼。看来她很谨慎,不随意透露喜好。
这一次两人聊得很愉快,但是沈鸢在吃完饭以后,拒绝了江临继续活动的邀约,指了指手机说自己有点事儿,得先走。
于是毫不犹豫,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餐厅
江临的首次尝试,好像夭折了。
他捏着手机的指关节微微泛白。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也堵在胸口,是失落?是自嘲?还是果然如此的释然?
在来之前,他仔仔细细研究过。如果约会中途,对方直接拒绝接下去的邀约走掉,就等于对你不感兴趣。
“也罢。”他低低自语,声音在餐厅里显得格格不入,“大约确实……不太适合。”
他完全失了分寸。刚才聊天时,沈鸢捂着嘴,笑得眼角弯弯的模样,讲话时眉飞色舞的风采,都不知不觉地吸引着他。
他已经完全忘却了,自己一开始的目的只是想在最安全的范围内,学着跟人开始接触。他内心已经不觉得这是一个普通朋友约的饭了,而是和一个女人的约会。
跟她聊天的时候,他会悄悄地想,要是能跟她一直这么聊下去就好了。
可他还是失败了。江临坐在餐厅里,绞尽脑汁地想来想去自己到底有哪里做得不合适。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只适合一个人,只适合一个人待在阴影里,孤独终老。
熟悉的疲惫感裹挟着更深的自厌席卷而来,他需要工作,需要把自己埋进那些线条、色彩和冰冷的商业逻辑里,只有那里是安全的,可控的。
他走向自己的小工作间,推开门,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是无数个不眠之夜的见证。他熟练地打开电脑,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未完成的设计稿上。然而,沈鸢的影子,总在屏幕的边角晃动。仿佛带着点狡黠的笑,又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