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城下攻防

然而马士英闻言，脸上却是露出了畏惧犹豫之色，“兹事体大，下官恐难堪大任，还是请尚书大人亲自主持大局，我等皆听尚书大人安排便是！”

史可法是聪明人，听得出马士英这是压根儿就不想出城御敌，不管马士英是胆小怯战也好，亦或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也罢，如今这南京城已然危在旦夕，在此等千钧一发之际，史可法已经没有心情再与马士英扯皮。

故而史可法当即开口说道：“既如此，那便请瑶草兄坐镇城中，由我率军出城御敌！”

马士英听闻此言果然一喜，当即便痛快道：“既如此，我这便调刘泽清与高杰两部兵马协助尚书大人出城御敌！”

史可法点头，随即便转身快步离去，赶赴城门。

等到史可法率军赶到城门之时，炮击声已经停止，城门虽然尚且稳固，但城头之上却毁损严重，所有的火炮都已被尽数炸毁。

城头糜烂，已然无法登城御敌，史可法索性直接率军出城。

自城门至江边不过两三里，敌军既然已经登陆上岸，他料定敌舰亦不敢再贸然开炮，双方以步兵交战，而己方兵力更占优势，这让他的心里也有了一些底气。

不过，史可法了解刘泽清和高杰的为人，知道此二人一向嚣张跋扈，却又怯懦惧战，为防止其两部兵马临阵退缩，史可法出城之后便命人关闭了城门，自断退路，以示背城死战之决心！

此法果然奏效，看到城门关闭之后，刘泽清和高杰两部再不敢心存侥幸，士卒们都神色凛然，斗志高昂，颇有了一番同仇敌忾，欲与敌军决一死战的气势。

当然，刘泽清和高杰之所以能一改往日之怯懦，也不全然是迫于史可法关闭城门自断退路之举，还因为他们看到此时登陆来袭的敌军只有不足千人，而己方两部兵马却足有近万，万人对千人，优势在我啊！

只要江上的哪艘敌船不开炮，便是他们杀敌立功的好机会！

但史可法却是神色凝重，不像他们这般乐观，朱胜机既然敢以区区千人前来攻城，势必是有所倚仗，此人高深莫测，不容小觑，便是有十倍于其的兵力，史可法亦不敢轻敌。

史可法下令不许冒进，令盾牌手在前方结成盾阵，火铳手紧随其后，徐徐推进。

战舰之上，手持望远镜的朱胜机微微扬起了嘴角，看来这史可法是想效仿于谦，打一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京师保卫战啊！

只可惜，他史可法想做于谦，自己却不是也先。

朱胜机身旁的吕振东挥舞令旗，岸上的澳明部队瞬间列阵，手持火枪，分前后两排瞄准了步步进逼而来的明军。

史可法见状，倒是有点儿看不懂对方的战术了，火铳虽强，但火铳手在战场上却也是十分脆弱的，己方尚有盾牌手组成的盾阵在前方护卫，而朱胜机何以敢让火铳手毫无掩护的直接暴露在兵锋之下？

而且，朱胜机应该可以看到，明军的火铳手数量是其数倍，以区区千人要与明军正面比拼火力，岂不是自寻死路？

史可法心中不解，因为他不认为朱胜机会如此愚蠢，直觉告诉他，事情未必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一种莫名的不祥预感随之在他的心头涌现。

然而正当史可法尚在犹疑之际，前方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如同鞭炮一般的枪响，双方相距尚有一里有余，那澳明部队竟然开火了！

这下，不仅是史可法，其麾下的明军士卒们也都不禁吃了一惊，但是惊讶之后，明军士卒们的脸上却是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嘲弄的笑容。

任谁不知道，火铳最远也不过只能打六七十丈而已，如今两军相距少说还有两百余丈，那澳明部队便仓惶开火射击，显然是已经被吓得乱了阵脚！

然而，还不等他们的笑容在脸上绽放，前排的士卒便突然间成排地倒地，一连串儿的惨叫声随之此起彼伏地传入耳际。

明军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已然化作了惊骇与疑惑，就连史可法也不禁瞪大了双眼，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

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史可法和明军们的认知，他们无法理解，也想不通对方是如何能够在一里之外使用火铳射击到己方阵地的。

然而澳明军队却是没有给明军丝毫反应的机会，噼里啪啦的枪响声再度响起，而后是第三轮，第四轮……

枪声连绵不断，宛如鞭炮声一般不绝于耳，明军直感觉对方的火铳就好似不用装填弹药一般，完全没有射击间隔！

成排的明军接连中弹倒地，前排的盾阵亦无法抵挡澳明军队的子弹，眼看着就要伤亡殆尽，后方的明军们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猛然惊醒。

刘泽清和高杰满脸惊恐地扯着缰绳，调头就跑，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两个总兵带头逃跑，下面的士卒没了约束，自然也是上行下效，争相逃窜，残存的数千明军瞬间乱做一团。

“不许后退，不许后退，凡敢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史可法高声怒喝着，但却已然无济于事，事到如今，哪里还会有人理会惧怕他的喝令，就连负责督战监军的士兵都已经尽数逃散了。

他的喊声被明军惊恐的怪叫声湮没，令他倍感绝望，他没想到，也无法理解上万明军为何会如此轻易地被区区千名敌军击溃，他神情复杂地望向江面上的那艘铁甲舰，心中不禁暗想，莫非就连上天都已经站在朱胜机那一边了吗？

这个时代的人就是这样，喜欢将自己认知以外、无法理解的事情归于玄学，史可法自然也无法免俗。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能打两三百丈且几乎毫无射击间隔的火铳，已经不仅仅是超出史可法的认知那么简单了，这对于史可法而言，简直就如同三体科技之于地球人，令人只感玄幻荒谬。

这样的形容并不夸张，毕竟澳明军队所使用的，可是至少要领先明军二百年的先进武器——击锤式火帽枪，是已经远远超出其想象力之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