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的深夜,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斑。涂门握着那张被雨水浸透的电影票,票根上“午夜场《血色回廊》”的字迹已经晕开,检票口的时间赫然印着“三小时前”。孙凯的手电筒光束穿透雨帘,照亮锈迹斑斑的“星光影院”招牌,塑料字母“R”已经脱落,歪斜地挂在铁架上。
“监控显示,颂猜的车在两小时前驶入这片街区。”孙凯压低声音,雨水顺着帽檐滴落在他的战术背心上,“但十分钟后就消失了,就像……”他的话被远处传来的老式放映机转动声打断,那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带着齿轮卡顿的沙哑。
涂门的手指拂过影院大门剥落的海报,1987年的恐怖电影宣传画上,女人扭曲的面孔仿佛在随着闪电明灭而转动。当她的指尖触到海报边缘的倒五芒星标记时,生锈的铁门突然吱呀一声自行打开,霉味裹挟着胶片特有的醋酸气息扑面而来。
大厅里的天鹅绒座椅早已腐烂,弹簧裸露在外,像无数张开的嘴。天花板垂落的蜘蛛网在穿堂风中摇晃,涂门的手电筒扫过墙面,突然停在一排相框上。泛黄的照片里,穿着戏服的演员们笑容灿烂,却有几张被人用红笔圈出,脖颈处画着熟悉的十字架符号——和颂猜戒指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看这个。”孙凯蹲在爆米花机旁,金属托盘里散落着几枚子弹壳,弹底刻着缅文编号,“是巴颂军火库的特制弹药。”他的话音未落,二楼突然传来重物拖拽的声响,混合着压抑的呜咽。
两人顺着吱呀作响的旋转楼梯上楼,放映室的门虚掩着,蓝白色的光束从门缝中漏出。涂门推开门,老式放映机正在空转,幕布上投映着扭曲的雪花噪点。角落里的铁架上,密密麻麻排列着数百卷胶片,每卷都贴着褪色的标签,最新的一卷写着“2025.06.15”——正是今天的日期。
孙凯正要触碰胶片,涂门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等等。”她的目光锁定在放映机旁的老式电视机,屏幕突然亮起雪花,紧接着出现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女人。对方穿着沾满血迹的戏服,指甲缝里嵌着碎肉,手中举着张字条:“找到正确的胶片,否则……”画面一转,七名人质被铁链锁在影厅座椅上,颂猜的笑声从电视机内置音箱里传出:“上次的密室游戏太简单了?这次,我们玩点需要脑子的。”
涂门扫视着堆积如山的胶片,注意到每卷标签旁都画着不同的符号:破碎的镜子、生锈的钥匙、滴血的玫瑰。她抽出标有“滴血玫瑰”的胶片放入放映机,幕布上立刻出现晃动的画面——画面里,颂猜正将一枚人骨棋子嵌入棋盘,背景是维多利亚酒店的地下室。
“这是……”孙凯凑近幕布,画面突然剧烈抖动,颂猜的脸被放大,他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直接对着镜头开口:“涂小姐,你以为找到证据就能扳倒我?知道星光影院为什么废弃吗?”画面切换成1987年的新闻录像,火灾现场浓烟滚滚,记者的声音充满惊恐:“这场大火夺走了23条生命,据传与地下军火交易有关……”
涂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想起维多利亚酒店的火灾,想起颂猜戒指上的十字架,突然抓起标有“生锈钥匙”的胶片。幕布上出现了更骇人的场景——巴颂戴着白手套,将汽油浇在昏迷的演员身上,而年幼的颂猜举着打火机,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们兄弟从三十年前就开始用影院做掩护。”孙凯的声音充满愤怒,“那些失踪的人质……”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电影配乐打断,《血色回廊》的主题曲从四面八方涌来,混合着人质的尖叫。涂门冲向控制台,发现所有胶片都开始自动播放,幕布上同时出现数十个画面:被肢解的尸体、装满毒品的暗格、戴着面具的黑帮成员……
“涂门!”孙凯突然拽住她的衣领向后倒去,天花板的吊灯轰然坠落,锋利的玻璃碎片擦着她的脸颊划过。混乱中,涂门瞥见角落里有个保险箱,密码锁旁刻着倒五芒星。她想起颂猜的话,开始尝试“23”“1987”等数字,当输入“0615”时,保险箱发出清脆的开锁声。
箱内整齐码着十二卷胶片,最上面放着张泛黄的契约,签署日期是1987年3月15日,甲方是巴颂,乙方栏签着星光影院老板的名字,交易内容赫然写着“用演员生命换取军火运输掩护”。涂门将胶片塞进背包,突然听到楼下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他们来了!”孙凯举枪瞄准门口,数十个戴着狐狸面具的打手撞开房门。涂门抓起放映机的金属支架迎敌,混战中,一卷胶片不慎掉落,在地面展开的画面让她瞳孔骤缩——照片里,孙凯的父亲正与巴颂举杯合影,日期是1990年。
“小心!”孙凯的怒吼声响起时,涂门已经被人从背后击中,剧痛让她眼前一黑。恍惚间,她看到孙凯浑身浴血地挡在她面前,而颂猜不知何时出现在二楼,正用猎枪瞄准孙凯的后脑勺。
千钧一发之际,涂门摸到脚边的打火机,将身旁的胶片堆点燃。火焰瞬间吞噬了整个放映室,颂猜咒骂着带人撤退,孙凯趁机抱起涂门冲向安全通道。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栋影院开始坍塌,涂门在昏迷前最后一刻,将藏有证据的胶片塞进孙凯的口袋。
当她再次睁开眼,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孙凯守在床边,脸上缠着绷带,手中握着那卷关键胶片。“颂猜跑了,但我们有了扳倒他的铁证。”他的声音低沉,“而且……”他停顿了一下,“我父亲的事,等你身体好了,我们慢慢聊。”
窗外,暴雨仍在继续,打在玻璃上发出噼啪声响。涂门望着天花板的吊灯,总觉得那些晃动的光影里,还残留着胶片上无声的控诉,以及颂猜面具下,那张狰狞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