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骨滩暗涌，天骨压城

“破开！”

林夜的怒吼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道惊雷，撕裂了幽冥骨河死寂的呜咽，也点燃了玄骨号这艘沉寂的巨兽骸骨！

轰——！！！

燃烧着炽烈金焰的骨舟，不再是被动挣扎的猎物，而是化作了主动出击、撕裂黑暗的逆行之剑！它以悍然决绝的姿态，狠狠撞入那吞噬一切的鬼脸漩涡核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仿佛布帛被巨力强行撕裂的、令人牙酸的“嗤啦”声！鬼脸漩涡中心那张由无数怨魂拼凑而成的巨口，在燃烧着至尊意志的金焰面前，如同遇到克星的冰雪，瞬间扭曲、崩解！

呜——！

漩涡深处传来一声充满痛苦与不甘的、源自灵魂层面的尖锐嘶鸣！恐怖的吸力骤然紊乱，巨大的漩涡结构被这决死一撞硬生生撕开一道巨大的缺口！燃烧金焰的玄骨号，如同挣脱了无形枷锁的困龙，裹挟着无数破碎的怨魂残影和被撕扯开的灰黑冥流，从那道缺口中悍然冲出！

狂暴的能量乱流在船尾肆虐，骨舟剧烈颠簸，护舟光膜明灭不定，发出濒临崩溃的呻吟。甲板上众人东倒西歪，惊呼连连。

林夜依旧傲立在舟首巨兽头骨之上，保持着双臂张开的姿势，如同刚刚完成弑神壮举的古老图腾。但他身上的金焰已然熄灭，那点燃烧着不屈意志的淡金竖痕也黯淡下去。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哥——！”林雪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起，她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在林夜头颅即将撞击在冰冷骨甲前，用自己娇小的身体死死垫在了下面。

噗通！

两人重重摔倒在甲板上。林夜双目紧闭，面色金纸，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嘴角不断溢出带着淡金色光点的鲜血。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臂——从肩胛到指尖，整条手臂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状，皮肤下淡金色的骨骼纹路清晰可见，却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瓷器被重击后的蛛网状裂痕！至尊神骨为了对抗鬼涡、强行催动骨舟，承受了远超极限的负荷！

【警告！至尊神骨（右臂）严重超载！】

【结构损伤：73%！】

【能量核心：濒临枯竭！】

【融合度跌落：90%→85%！】

【宿主生命体征：垂危！】

冰冷的系统提示如同丧钟，在林夜残存的意识深处回荡。

“林夜！”钱万贯肥胖的身影也冲了过来，脸上没了惯常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与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悸。他迅速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三颗龙眼大小、通体碧绿、散发着浓郁生机的丹药，不由分说塞进林夜口中。“快！护住他心脉！墨老，稳定船体！”

灰袍墨老此刻也是面色发白，刚才维持骨舟对抗鬼涡吸力已让他消耗巨大，此刻不敢怠慢，双手死死按在核心阵盘上，全力输出灵力，稳住剧烈颠簸的骨舟，并重新点亮那层布满裂痕的暗金护罩。

“生生不息丹”的药力化开，磅礴的生命精元涌入林夜体内，如同甘霖滋润干涸的河床，强行吊住了他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他体表龟裂的皮肤在金绿光芒交织下缓慢愈合，但右臂骨骼上那些刺目的裂痕，却如同顽固的伤疤，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反而隐隐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灰败气息——那是神骨本源受损、被幽冥死气侵蚀的征兆！

林雪儿紧紧抱着哥哥，魂力毫无保留地探入他体内，试图温养那濒临崩溃的至尊神骨，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滴落在林夜冰冷的额头上。她能清晰感受到哥哥体内那截支撑天地的脊梁，此刻如同布满裂痕的琉璃柱，随时可能彻底崩碎。

“哥...你不能有事...你答应过要带我们回中州...要治好青萝姐...要去找那骸骨老鬼报仇的...”她哽咽着，魂源之力不顾自身虚弱，源源不断地渡入林夜右臂，试图抚平那些裂痕，驱散那灰败的死气，却如泥牛入海。

“没用的，丫头。”钱万贯蹲在一旁，胖脸上满是凝重，他仔细探查着林夜的右臂，眼神闪烁，“至尊骨本源受损，非寻常药石能愈。这幽冥死气更是跗骨之蛆，与他骨骼裂痕纠缠...强行驱散，恐会加速神骨崩溃！”他看向林雪儿，“当务之急，是稳住他的性命，延缓死气侵蚀速度。待到中州，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口中的“一线生机”是什么，并未明说，但那凝重的语气，让林雪儿的心沉到了谷底。

就在这时，玄骨号猛地一震，速度骤然减缓。

“管事，我们...冲出来了！”一名护卫激动地喊道。

船舷外，那令人窒息的灰黑色冥河之水正在迅速变淡、消退。翻滚的死气怨念如同退潮般向后方缩去。前方，一片巨大的、灰白色的“海岸线”出现在视野尽头！

骸骨滩！

中州边缘，幽冥骨河的终点，亦或是起点。

船体靠岸，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玄骨号巨大的暗金色兽骨船首，深深犁入那由无尽细碎骸骨铺就的灰白沙滩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与寂灭骨海相似、却更加浓重粘稠的死气与海腥混合的怪味。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不见日月。骸骨滩一望无际，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灰蒙蒙的雾气之中。滩涂上，随处可见各种巨大而奇异的骸骨半埋沙中，如同搁浅的史前巨兽。一些扭曲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怪异植物，顽强地从骨缝中钻出，更添几分荒凉诡异。

“终于...到了...”钱万贯长舒一口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脸上重新堆起商人式的笑容，但眼底深处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算计。“中州，万灵汇聚之地，也是机遇与凶险并存的修罗场。三位小友，欢迎来到...真正的大世！”

他目光扫过昏迷的林夜、气息微弱的柳青萝和魂力透支、小脸苍白的林雪儿，笑容愈发和煦：“鄙人说话算话。先送三位去玄骨阁的‘骸骨别院’安顿疗伤。至于之前的约定...”他看向林雪儿，“待这位小友伤势稳定，我们再详谈，如何？”

林雪儿紧紧抱着林夜，警惕地看着钱万贯。她知道这胖子绝非善类，但眼下哥哥和青萝姐都命悬一线，枯骨城的经历和幽冥骨河的凶险让她明白，在这陌生的中州，玄骨阁的庇护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好。”她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但若我哥和青萝姐有半点差池...”

“放心！放心！”钱万贯连连摆手，胖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玄骨阁最重信誉，也最重人才！令兄身负奇骨，乃我阁至宝！这位姑娘的伤势更是前所未见，极具研究价值！鄙人岂会自毁长城？来人！备车！送贵客去别院！请最好的丹师和医道供奉候着！”

很快，一辆由两头披着厚重骨甲、形似地龙的狰狞巨兽拉着的骨制车撵被牵来。林夜和林雪儿、柳青萝被小心地安置在铺着柔软兽皮的车厢内。墨老亲自驾车，钱万贯则带着几名护卫骑马跟随左右。一行人沿着骸骨滩上一条被反复碾压出的、布满了各种奇异骸骨和车辙印的“道路”，朝着灰雾深处行去。

骨车在死寂的骸骨滩上行驶了约莫半个时辰。沿途所见，尽是荒凉与死寂。偶尔能看到一些在滩涂上艰难跋涉的身影，多是些气息阴冷、眼神警惕的拾骨人或流亡者，如同秃鹫般在巨大的骸骨间搜寻着有价值的“材料”。看到玄骨阁标志鲜明的车驾，这些人纷纷避让，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贪婪。

灰蒙蒙的雾气渐渐稀薄。前方，一片巨大的阴影轮廓逐渐清晰。

那是一座依托着一具庞大得难以想象的、如同山峦般的巨兽肋骨而建的城池！城墙并非砖石，而是由无数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骸骨混合着某种暗红色的粘合剂垒砌而成，高达数十丈，表面布满了狰狞的骨刺和风化的痕迹。城墙之上，耸立着几座同样由巨大骨骼搭建而成的箭塔，塔顶燃烧着幽绿色的磷火，如同巨兽冰冷的眼眸。

城门口，悬挂着一块巨大的、由某种凶兽头骨雕刻而成的牌匾，上面用暗红色的颜料书写着三个扭曲狰狞的大字——**骸骨城**！

一股混杂着硫磺、血腥、劣质金属锻造、以及浓郁死气的混乱气息扑面而来。相比枯骨城的混乱无序，这座骸骨城更多了一种森严、冰冷、如同巨大绞肉机般的秩序感。

“这便是骸骨城了。”车外传来钱万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傲，“东临幽冥骨河，西接中州‘百战荒原’，乃是中州东域的门户重镇，也是我玄骨阁重要的分阁所在。城中规矩森严，三位小友安心休养便是。”

骨车在守卫森严的城门口稍作停留，钱万贯亮出令牌后，便畅通无阻地驶入城中。

城内景象比城外更加震撼。街道宽阔，但地面同样由碎骨铺就，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两侧的建筑风格粗犷而诡异，多以巨大的骨骼为梁柱，辅以金属板材或某种暗红色的岩石。最多的便是各种挂着“骨材”、“骨器”、“骨丹”、“骨傀”招牌的店铺，空气中弥漫着骨粉、血腥和金属熔炼的混合气味。

行人如织，但大多气息彪悍，眼神锐利或阴鸷。有身披重甲、背负巨大骨刃的佣兵；有浑身缠绕着绷带、散发着尸臭的炼尸者；有驾驭着狰狞骨兽坐骑的骑士；也有穿着华丽、但眼神贪婪的商人。这里如同一个巨大的、以“骨”为核心运转的畸形生态圈，充满了赤裸裸的弱肉强食和利益交换。

玄骨阁的“骸骨别院”位于城西，占地颇广。院墙高耸，守卫森严。院内亭台楼阁虽也多用骨材装饰，但布置清雅，灵气浓度明显高于外界。显然，这里是玄骨阁招待重要客人的地方。

林夜三人被安置在一处独立的、布有静音和聚灵法阵的小院内。很快，钱万贯口中的“最好的丹师和医道供奉”便到了。

丹师是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名唤“丹辰子”，气息渊深，至少是灵海境大圆满。他仔细探查了林夜的伤势，尤其是那布满裂痕、透着灰败死气的右臂后，眉头紧锁，连连摇头：“至尊骨本源受损，幽冥死气蚀骨...难！难！难！老夫只能以‘九转续命丹’和‘蕴神紫气’吊住他的性命，延缓死气蔓延速度。至于修复神骨...非老夫所能！”

另一位医道供奉则是个面色蜡黄、气息阴冷的老妪，人称“鬼婆”。她检查了柳青萝的状况后，眼中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毒火焚身，本源枯竭，更有至尊级死亡诅咒纠缠！妙！妙啊！此等奇伤，百年难遇！老身有七成把握，能将她体内纠缠的毒源与死气暂时剥离封印，保住性命！不过...”她看向钱万贯，眼中闪烁着贪婪，“需要用到阁中珍藏的‘封魂棺’和‘千年尸王心头血’！代价不菲！”

钱万贯胖脸上笑容不变，眼中却精光闪烁：“只要能保住性命，代价不是问题！鬼婆尽管放手施为！丹老，林小友这边也劳您费心！”

丹辰子叹了口气，开始着手为林夜施针用药。鬼婆则迫不及待地命人抬来一口散发着森森寒气的漆黑棺椁，开始准备各种诡异的器具和散发着恶臭的药液。

林雪儿守在哥哥床边，看着丹辰子将一根根金针插入林夜周身大穴，又以精纯灵力催动药力温养其心脉，林夜的气息总算稍稍平稳了一些，但依旧昏迷不醒，右臂的灰败死气如同活物般在金针光芒下微微蠕动，并未退散。她又看向隔壁房间，柳青萝已被放入那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封魂棺”中，鬼婆正念念有词地将一些粘稠的暗红色液体涂抹在棺椁表面...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深深的担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哥哥神骨受损，生死难料。青萝姐被放入那诡异的棺中，前途未卜。而这玄骨阁，看似庇护，实则如同虎穴狼窝！

“哥...你一定要醒过来...”她握着林夜冰冷的手，泪水无声滑落，“我们还没有回林家...还没有治好青萝姐...还没有...让那些害我们的人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别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喧哗声，打破了小院的宁静！

轰隆隆！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擂鼓，由远及近，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抖！一股霸道、冰冷、充满毁灭气息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轰然降临，瞬间笼罩了整个骸骨别院！别院的静音法阵如同纸糊般破碎！

“天骨门执法堂在此！玄骨阁钱万贯！速速交出杀害银尘子长老的凶手！否则...屠你满门！”

一个如同金属摩擦般、蕴含着无尽杀意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骸骨城上空炸响！声浪滚滚，震得无数房屋簌簌发抖！

林雪儿猛地抬头，透过窗户望向天空，小脸瞬间煞白！

只见骸骨城那铅灰色的天幕下，三艘庞大无比的骨舰悬停当空！舰体通体惨白，如同巨兽的肋骨拼接而成，表面覆盖着厚重的骨甲，布满狰狞的尖刺！舰首，是三颗巨大无比的骷髅头骨，眼窝中燃烧着熊熊的幽绿魂火！

每一艘骨舰之上，都矗立着密密麻麻、覆盖着惨白骨甲、手持骨兵的身影！它们眼中跳动着统一的幽绿鬼火，散发着冰冷无情的杀戮气息！赫然是数以百计的骨傀大军！为首一艘骨舰舰首，站着一名身披暗金色骨甲、头戴狰狞骨盔、手持一柄缠绕着黑色死气的巨大骨镰的身影！其气息之强，远超死去的银尘子，甚至隐隐压过洞天初期的墨老！那股笼罩全城的恐怖威压，正是源自此人！

天骨门执法堂副堂主——**骨灭生**！洞天境中期巅峰强者！

骨舰下方，骸骨城的街道上一片死寂。所有行人、商贩都如同被冻结，惊恐地望向天空，大气不敢出。玄骨阁别院的守卫们更是面无人色，握紧武器的手都在颤抖。

钱万贯肥胖的身影出现在小院门口，抬头望着天空中那三艘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骨舰和那尊如同死神般的身影，胖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阴沉与冰冷的怒意。

“骨灭生！”钱万贯的声音不再圆滑，而是如同两块寒冰在摩擦，“带着你的骨头架子，在我玄骨阁的地盘上...耍什么威风？”

“钱胖子！少废话！”骨灭生手中骨镰指向下方别院，幽绿魂火锁定林雪儿所在的小楼，杀意滔天，“杀我天骨门长老，夺我控魂秘宝！此仇不共戴天！今日，那三个小杂种，还有你玄骨阁，必须给本座一个交代！”

随着他的话音，三艘骨舰之上，数百骨傀同时举起手中骨兵，幽绿的魂火连成一片，恐怖的杀伐之气如同实质的刀锋，切割着空气，直指玄骨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