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家长会的误会

林小满的手腕上，还残留着程野袖口拂过时留下的温度。那是一种奇异的触感，微凉中夹杂着灼热，仿佛矛盾本身具了形。她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似乎烙下了一道无形的印记，虽看不见，却深刻得令人无法忽视。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走廊尽头周雯举着手机的画面，屏幕反光如同一道未宣之语，无声地敲击着她的神经，令心头骤然收紧。

此刻，家长会的嘈杂声从阶梯教室传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清脆声响此起彼伏，与家长们低声议论成绩和未来的窃窃私语交织成一片。林小满站在角落里，怀里抱着成绩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袖口的一根松脱线头。黑框眼镜片微微蒙上一层薄雾，但她固执地没有抬手去擦——那是她仅存的一丝体面。

“你就是那个女生？”一道冷冽的声音突兀地插入耳际。

林小满抬起头，看见程野的母亲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自己。对方身着剪裁精致的职业套装，脚踩细跟高跟鞋，眉宇间透着几分审视与不屑。她将手中的包换到另一只手，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林小满略显陈旧的运动鞋和洗得发白的校服外套。

“攀附好家境的孩子还真是不稀奇。”程母轻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刺骨的寒意，“听说你还特意调整了晨跑时间？怎么，想制造偶遇的机会？”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细针，精准地扎进林小满的心里。她咬紧嘴唇，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但握着成绩单的手指却逐渐用力，直到纸张发出轻微的褶皱声。

“阿姨……”林小满试图开口解释，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她只能低下头，任由那些尖锐的话语如雨点般落下。

空气中的压迫感愈发浓烈，周围有几对家长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打量这一幕。林小满能感受到他们的目光，如同聚光灯一般压在她的背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僵局。

“妈！”程野冲进人群，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衬衫因奔跑而略显凌乱。他一眼便看到了母亲身前低垂着头的林小满，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你在干什么？”他的声音比平日更加清亮，甚至带着些许怒意，“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说话？”

程母眉头微蹙，显然没料到儿子会突然出现。“我做什么还需要向你汇报吗？这女孩分明是故意接近你——”

“够了！”程野猛地打断她的话，将母亲拉到身后，转而直视林小满的方向。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冲刺，而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林小满身上，仿佛要驱散笼罩在她周围的阴霾。

“是我单方面追求她。”他说得很慢，每个字都清晰有力，足以让整个走廊陷入短暂的寂静。

林小满怔住了，脑海里一片空白。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轰然作响，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一句话。程野后背绷紧的衬衫布料映入眼帘，连同他侧脸线条的坚定，都让她无法移开视线。

然而，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感动、羞怯，还有隐隐的自卑，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直在期待这样的场景，却又害怕它真正发生时会让自己无所适从。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程母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可置信的愤怒，“这种身份差距——”

“身份差距？”程野冷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锋芒，“如果她愿意接受我，那就是我的荣幸。至于别的，我不在乎。”

林小满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他，镜片后的双眸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光芒。她的手指攥紧了成绩单，指节泛白，却始终没有开口。

与此同时，走廊尽头的周雯放下了手机，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她拍下的视频或许不会立刻引发风波，但已经埋下了某种未知的可能。

程野转身朝林小满伸出手，动作自然得仿佛早已练习过千百遍。“走吧，我们换个地方谈。”

他的校服袖口再次擦过她的手腕，带来一阵熟悉的战栗。林小满犹豫了一秒，最终还是迈出了步伐。然而就在两人并肩离开的瞬间，她隐约听见背后传来了程母压抑的叹息声。

他们一路沉默地穿过人群，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地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林小满的脚步很轻，每一步都像是在试探什么。程野走在她身旁，刻意放慢了速度，似乎在等待她先开口。

“为什么……”她终于鼓起勇气，声音却依旧低得几乎听不见，“为什么要承认？”

程野停下脚步，偏头看向她。他的眼神温柔中带着一丝狡黠，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因为我不想再躲了。”他说完，伸手拨开了挡在她眼前的几缕碎发。

阳光正好落在他们两人之间，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而在他们身后，某个藏在手机里的秘密，正在悄然酝酿新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