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73. 雨后天明是归期。(8)

  • 夙君谋
  • 苏子梨
  • 2435字
  • 2023-05-11 16:53:53

闻言,我也不好难为她们,把簪子收了回来拿在手里,低头仔细得瞧着那紫竹簪,虽样貌比不了宫中的那些金簪玉簪,但在竹簪里头也算得上是极品,想毕,我就照着铜镜往发冠上簪。

“夙君,你放下。”耶律贞来得正是时候,“我来。”

只见他缓缓走进殿内,右手探入左手边的袖中取出一支极其好看的红玉漆珠簪来,那簪体的红玉材质与红玉床的材质等同,簪子纹路远看像极了游龙戏珠,那条龙的巨口位于簪子的一端,里面精妙地缀着一颗红玉,通体透亮,一看就是出自苏梅之手。

我把紫竹簪收回袖中,看着他走到我身后,我不由地感慨道:“原以为公子无羡的工艺已是登峰造极,谁承想,这人的手艺竟还能更上一层楼,真当是妙啊。”

耶律贞仔细地找好位置,缓缓地将它插入发髻中,又细细看来一遍镜中的我,淡淡地笑道:“苏梅说这支玉簪是作为谢礼特意送来的。”

谢礼?

我心头一紧,如此说来,苏梅是发现了引蛊的事。

“那他还有没有再说什么?”我牵起一丝嘴角,让自己端出一张笑脸。

耶律贞依旧含笑,缓缓开口道:“我自然是回信问他,为何是谢礼。”

这椅子变得滚烫,我有些坐不住了。

他眼眸一沉,笑着又道:“今早收到回信,你猜他怎么说?”

铜镜中模糊的两张脸在我眼里显得分外清晰,我不敢贸然接话,怕他此次是来诈我的。

“你说烫伤才有了腕上的那条血丝,到底还是骗了我。”他盯着那支红玉簪,对我有些失望。

他又拔下红玉漆珠簪,放在手里掂了掂,话语中的怒意逐渐压抑不住,他道:“若不是无羡这支破簪子给我透出的消息,你打算之后一个人去哪里悄悄死掉?”

苏榕昏倒一事之后,苏梅就恨上了我,应当巴不得我与耶律贞散了,这人现在怎么还做起了推波助澜的事儿来?

我此时面色难堪,别开脸不去看铜镜,心里骂了苏梅数遍不是东西。

“你又在想怎么躲着我了,夙君。”耶律贞走到我跟前缓缓蹲下,那眼神里透着不舍与愠怒。

我低头对上他咄咄逼人的眼神,试着解释道:“我怕你担心,这东西能解的,回夙都就能解。”

“怎么解?”他一脸的猜疑,虽说我的信誉是不好,但有些话还是真的。

杀了种母蛊者?

引蛊?

两种法子都不合适,我想了许久,还是不知如何开口。

他神情一凛,认定了我在骗他。

我最后还是松了口,无奈地看着他,解释说道:“苏梅说的谢礼,这谢的是什么你应该知道了。所以我在其中动的手脚就是引蛊,把苏榕身上的子蛊移到自己身上。”

‘啪哒’

我循声望去,是那玉簪折在了耶律贞手上的声音。

“夙浅砸玉床,你折玉簪。耶律贞,你跟我说道说道,你俩是跟苏梅过不去,还是跟钱过不去?”我心疼地想从他手上抢过簪子,可刚抬眼触及到他冷厉的眼眸,我就打了个冷颤把手缩了回去,想了想又觉现在不是关心钱的时候,又伸手摸了摸他的手背,试图去融化他,说道:“阿贞,我错了。”

这种事情上他不会轻易饶过我。

想毕,我深吸一口,又缓缓叹出,撤掉椅子蹲下身,与之平视,小声地问道:“这次你真不打算原谅我了?”

耶律贞握着红玉碎簪的右手紧紧攥着,我见状后忙去掰开他手,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我越是用力掰,他的手劲也就越大,直到那掌心的纹路间渗出了好多血,我才意识到眼前的男人不是不原谅我,而是在惩罚自己。

“耶律贞,你是不是疯了?”我惊恐地看着他那只血淋淋的手,又抬头看了眼那双满是阴霾的眼眸,平日里他是个冷静的人,今日这模样只怕是真把他给逼急了,折腾了好一会儿他还没有放手的打算,看着那粘稠的血滴落在地上,我急得快哭了,但又马上冷静下来,忍着眼泪说道:“阿贞,你这是在剜我的心。”

语毕,我不再去掰他的手,越是如此,他越会伤害自己。

闻言,他的手松开了些,面上的愠怒也缓和了一些,异常较真地看着我,一字一句道:“你又何尝不是。”

“是我错了,阿贞。”见他有了反应,我撕下衣摆的布料拿在手上,又道:“撒完火了就把手给我。”

他拉长着脸盯了我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犹豫着松开了手。

见状,我低头看了眼他右手掌心的伤势后,帮他将碎玉一颗颗从伤口里挑出来放到地上,拉着他坐到桌边,碰了碰桌上的水壶确定是凉水后才提起将水浇在他的掌心,清理好伤口后将布条缠了几圈上去,然后趁他一个不注意,报复性地稍用力一系。

“夙君!”耶律贞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我又在伤口上轻轻一按,带着笑意,半开玩笑道:“我在剜我的心,你疼什么?”

耶律贞那头也来气,没好气地瞥了我一眼,另一只手伸过来拧了把我的脸颊,生气道:“你先骗我在先,现在还有理了?”

我松开他那只受伤的手,倔强地反驳道:“那日把你气跑后,我有追出去找你,我那时想告诉你,但找不到你人在哪,后来李元培说你在御书房,我寻思第二天再跟你说,结果你还在御书房躲着我,你自己说说,是我不说,还是你自己不给机会?”

他闻言一怔,而后别开脸,装出一副不愿搭理我的模样。

“耶律贞,这件事我有分寸的。”我见他理智了一些,又多劝了几句,摆出了一副运筹帷幄的表情。

耶律贞也气过了,摊开那只受伤的手,微蹙着眉头,说道:“把你的簪子给我。”

簪子?

我看了眼脚边的那一堆碎玉,又握了握袖中的紫竹簪,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把袖中的紫竹簪递了上去,抱怨道:“公子无羡的簪子在这世间本就一簪难求,更何况是这般好的红玉,浅哥也是,那好好的红玉床榻雕刻那般精美绝伦,说砸就砸,你说气不气人?”

耶律贞身上有君主没有的骨气,许是为质的年月让曾经的少年更害怕失去,而今,那种不安已深埋进了他的骨子,越扎越深,若说鱼骨可用醋化软而出,那这个男人内心的那股强烈的不安感,似乎是颗顽石,化解不开。

耶律曜早年若不将他送夙为质,他应当会活得快活一些。

镜中映出他俊俏的脸庞,只见盯着竹簪眉头为蹙,促狭间又舒展开来,抬起另一只手将自己发冠上的白玉簪取下,将其仔细地缀与我的发冠之上,自然,我的竹簪也落到了他的发冠上。

他的目光看向铜镜方向,细细盯着看了一会儿,跟我讨准信一般,说道:“夙君,你会回来寻我的吧。”

我看着镜中他的双眸,嘴角牵起一丝弧度,应道:“会回来的。”

“陛下,夙都三皇子已在觅月宫久候。”屋外传来婢女的声音。

耶律贞沉默了片刻,他眼眸中透着隐忍,搭在我肩上的手僵硬,说道:“我该送你离开了。”

这一刻,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