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并未死去!这里也并非黄泉地狱。”
眼看朱瞻基满脸哀色,于谦忙做了番郑重解释,以免他感怀伤身。
“不是黄泉地狱?”
朱瞻基满脸疑惑,向周遭望了一眼。
只见得周身是个宽敞的院落,院中摆满粮肉果蔬,更兼阳光满照,确是不像那修罗地狱。
“那……你我身在何处?”
朱瞻基又问道。
“这……”
于谦一时语滞,无法作答,他只知道那陆小掌柜近乎仙人,至于其他,便一无所知了。
“二位何苦在院中干站着,何不进堂中一叙?”
却在这时,厅堂中传出陆昊的声音。
于谦心领神会,立马领着朱瞻基,向堂内走去。
“陛下,臣向您引荐,此乃陆小掌柜,是这食神居的东主,他可是位奇人,非但无所不知,更是身负珍宝,有经世之能。”
陆昊有何才干,于谦自没看到,但人家能拿出那土豆来,虚夸两句经世之能,倒也不算过分。
朱瞻基毕竟是一国之君,见识胆量都不逊于谦,略作惊诧后,便已定下神来。
他缓缓点头,沉声道:“如此说来,是陆小掌柜邀我来这食神居的了?不知陆小掌柜邀我前来,有何深意?”
他倒很直接,许是身体凋敝,自觉命不久矣,顾不得弯弯绕绕了。
“我请你来,自是另有深意……”
陆昊正身点头,面容恬淡。。
面对大明天子,不以尊称相呼已是不敬,竟连躬身垂首的礼节都不讲究,敢平身正视,更有甚者,面对天子相询,竟还语焉不详,说话云山雾罩。
此等行径,说句胆大包天也不为过,于谦和朱瞻基,不约而同蹙了蹙眉。
“不过,这事权先放一放……”
却在这时,陆昊又快步走近,抬手就抓起朱瞻基的手臂,这一冒昧动作,更叫朱、于二人大为惊讶。
“陆小掌柜,你……”
于谦立时横身挡在二人中间。
但朱瞻基却很快抬手,止住了于谦的话,显然,朱瞻基算是默许了陆昊的行为。
于谦定下心神,再看陆昊正抓着朱瞻基的手臂,号了昊脉,又抬手在其额头摸了摸,又翻了翻其眼角口舍,他蹙眉凝思,似正搭脉问诊。
于谦这才放下心来,垂手站到一旁。
“嗯,你这身子,的确撑不了多久了……”
检查一周,陆昊叹了口气,幽幽道。
历史上,关于朱瞻基的英年暴毙,有诸多说法。
有说是过劳而死,有说是信道磕药而亡,又有说是纵欲而死,这些全是空泛其谈,并无切实根据。
稍靠点谱的,说他在巡边之时,染上风疾,而后未经妥善治疗,发展成了重疾。
这般说辞,倒还叫人信服。毕竟那大明后世的武宗皇帝朱厚照及天启皇帝朱由校,都是落水之后感染风疾病死的。
明代皇帝易溶于水,概出此因。
陆昊身负神级医术,想查出病因,自是不难,他发现朱瞻基全身脱力,额头发烫,双目发赤,眼睑耷垂,舌苔微微发黄,脉象虚浮无力……
这一切,全都是热症表象。
而热症的来源,多是伤风受凉,未经妥善诊治,这种病一旦发展成急性重症,的确很难治疗,大明的御医束手无策,也在情理之中。
但陆昊自有办法。
转身从柜台中,取出一盒药来。
药盒之上,安宫牛黄丸五个大字。
这安宫牛黄丸乃是治疗急性危重热症的中医圣药,当年疫灾之时,谁家有这么一枚神药,都得当宝贝供起来。
陆昊从盒中取出药丸,递了上去:
“喏,服下吧!”
他这话说得轻飘随意,于谦二人登时傻眼了。
太医治了那么久都治不好,你随意拿个药丸就给我打发了?
“此乃何物?”
朱瞻基并未接药,蹙眉质询道。
“自是治你重疾的药,此药能压制住你的病情,帮你渡过危难,待到急症一过,再让宫中御医给你开些祛风退热的药,便能好转。”陆昊淡淡道。
这些话,朱瞻基二人自是能听懂,可这药物是否有效,就不得而知了。
眼见朱瞻基仍在犹豫,陆昊又道:“接下吧,吃不吃由你!”
他可没工夫干耗着,更不可能像于谦一样求着朱瞻基吃药,送药给他,已够给面子了。
于谦见状,当即上前,想要说些什么,但朱瞻基又一次抬手,打断他话茬。
随即,朱瞻基接过那药丸,拿在手中看了眼。
还未及于谦劝诫,朱瞻基已然张嘴,将那药丸吞服下去,他这般果决,倒真不负天子身份。
陆昊不由对这位创造了“仁宣之治”盛世的皇帝,高看了两眼。
朱瞻基倒没想那么多,他本是病入膏肓,现今有人说能治他重疾,自是要大胆尝试的。
虽说这陆小掌柜神秘兮兮,但高人大多怪异之辈,他越是神秘,反越有可能身怀奇药。
更何况,他本是将死之人,若陆掌柜要害他,只需静默等上几个时辰便是,何苦召他来此?
药丸入腹,朱瞻基已感觉浑身更热了些。
他原本就是风热之症,此时再感发热,自然心神不宁。
他不由蹙了眉头,略作将忍。
他的脸色变得通红,喘气时热气弥漫,颇有病态转危之相。
“陛下,你怎么了?”
这一切叫于谦看去,自然招致于谦担忧。
“朕……没事……”
朱瞻基抬了抬手,又重重呼了几口热气。
却在这时,他的额头,忽地冒出汗来。
继而,周身上下,也相继出汗。
“咦?真的有用?”
骤然出汗,朱瞻基心下大喜。
人说久病成医,朱瞻基蒙御医治了许久,自然对自己的病,有些许了解。
他身体的最大顽疴,便是无法出汗,不能排解体内风热。
任御医如何下药,也催不出他的汗来。
现在这药丸入腹,不过片刻工夫,便已出汗,这显然是好转迹象。
狂喜之下,朱瞻基渐渐感觉到,浑身热汗蒸腾,他的体内燥热,似是有所缓解。
他的喘息声,渐渐平复下来,额头也不再发烫,甚至四肢百骸都略有振作,稍有了些气力。
除了浑身叫汗水湿透,稍有些不适外,他再没有其他不舒服之感。
这令御医束手无策,叫他宣德皇帝差一步殡天的重病,竟被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