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却很淡然：“老太太说了这门婚事就是你的，她夺不了。你瞧她现在那个鬼样子，崔夫人眼瞎才会选择她。只要崔夫人点头要你做赵家宗妇，那些嫁妆都是你的。”
谢泠这一听心头好受了些，端起温热的牛乳放到嘴边啜了一口：“崔夫人精明。谢漱不死，看上去也跟个死人没两样，崔夫人才不会取个那样一个死骷髅进门呢。自己活着就剩下一口气，更别说是替赵家传宗接代了。赵二哥哥说了，他喜欢我这种珠圆玉润的，看着就很有福气。”
说完谢泠一脸自豪。
罗氏见女儿开心自己心头早时受的气也消散得差不多：“好东西就必须是我们这一房的，谢漱只配配个小门小户穷小子。”
谢泠追加：“最好遇到个刁钻刻薄的婆母，天天让她干活。她那样子肯定干不了，她婆母就会狠狠训她。要么就生四个五个女儿，一辈子都不抬不起头来……这样想来她死了还真是便宜她了！现在我可希望她好好活着受这罪才解恨……”
仆妇轻手轻脚进来禀报：“夫人，二公子过来问安。”
罗氏面露喜色：“赶紧请二公子进来。早上在老夫人那里不是才见过，怎么这会又过来了？难道有事？”
西院的仆妇知道夫人极喜欢这个儿子，不敢怠慢先让他站屋外。
谢济耳力好，娘与妹妹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心下又多出几分愧疚来。
仆妇出门正想开口，谢济却摇头阻止。
谢济稍微站了一会才迈脚进去，好像他是从门口进来似的。
“儿子给娘请安。”谢济收起自己的情绪，恭敬行礼。
“二哥安。”谢泠嘴里着说，身子却没有起来。反正是自家哥哥不必那么多虚礼。
罗氏关切道：“早饭可吃过了？吃饱没？这里还有。”说着拉着谢济坐到自己另一边。
“娘，儿子吃饱了。儿子过来是有件事向娘禀报，四弟今日又说身子不舒服要向先生告假。”
罗氏一听自己的宝贝幼子生病脸色立刻不好起来：“阿清怎么了？是不是身边伺候的下人不用心让阿清半夜踢了被子受了凉。我就说阿清年纪这么小就不应该分出去自己睡，老夫人却说男女七岁不同席，非要赶阿清出去自己住。在我身边的时候好好的，这下分出去三天两头生病。郝妈妈赶紧去给马大夫下个帖子，就说四公子得了急症，务必请他赶紧过来瞧瞧。”
马大夫是整个赵郡最好大夫，都是给权势之家问诊看病的。所以要请他必须下帖子。
郝妈妈正想转身去下帖子，谢济开口：“娘，且别着急。我瞧着四弟玩蛐蛐十分精神，不像生病的样子。”
担忧转为愤怒，罗氏又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宝贝幼子是个什么德性。以谢济的品性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撒谎。
郝妈妈开口：“奴婢替夫人去西院看看。”
罗氏点点头：“去吧。”
谢济看着一身鲜亮的谢泠，称赞道：“三妹越发出落得亭亭玉立。”
谢泠眉眼弯弯：“二哥的嘴真是越发嘴甜，以后的二嫂肯定是个有福气的。”
罗氏又问了谢济平时功课如何，在州学可与同窗交好。叮嘱他平时也除了上课也多与同窗之间交流，能上州学的要么天赋异禀要反家中有权势。这些人有家族荫护，以后都可以用得上。
谢济知道这个道理，点头应下。
郝妈妈不一会就回来，累得喘粗气：“四公子的确在自己屋子里跟几个小厮逗蛐蛐玩，看着不像是有病的。”
罗氏脸色一下子就垮下来，用巾帕擦擦嘴：“我看看他去！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一点都不把正事放在心上。”
谢济知道自己不适合再次出现西院，告辞退出来，等在外面的书童拎着书箱见到谢济马上跟上去。
谢济朝后门走去，忽然又停下脚步，转头向后院。
书童提醒他：“二公子，我们的马车在侧门。”
谢济：“我知道，大姐姐身体不好，我去看看她。”
“你们一个个都只知道上杆子巴结人，趋炎附势，怎么？你们这些做下人的都敢欺负到大姑娘身上？送来的早饭怕是剩下来喂猪的。”
谢济隔着墙就听到里面在嚷嚷。
书童提醒：“二公子，后院仆妇们事不归咱们管。”
二夫人提醒过他，二公子最重要是读书，其他都不要管。
后院是个什么情况，下人都知道得差不多。
谢济没理他，径直走了进去，进去后就站住。
双荷插着腰像骂街的泼妇一般站在小院门口骂人：“以前送冷米汤，今天送的粥倒是稠，却是一股子酸味。大姑娘只是身体不好，又不是鼻子不好。你们当真是要糊弄人啊，要不现在我们就把这死硬的糕点端到老夫人与二夫人面前凭凭理？看家的狗都吃得比这好吧，起码还能看得见一点荤腥。我告诉你们，即使大爷与大夫人不在了，大姑娘也姓谢，也是这谢家的主子。你们一个个欺负她没有好场。”
送饭食来的婆子拧着个脸回道：“我说双荷姑娘，我们都是做下人，谁又比谁高贵哪去？我们还不是都是听主子们吩咐行事。你若真有本事就去老夫人与夫人那里去闹呀，只要两位主母愿意给大姑娘吃山珍海味，只要有我们都能做。可惜没有呀，要是大爷与大夫人，有银钱啥都能买到。没钱有这些吃的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这些东西扔到门口，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抢着呢。这世风之下有得吃就不错，所以双荷姑娘就不要嫌弃啦。”
双荷唾了一口唾沫：“我呸！大爷与大夫人不在你们就觉得大姑娘是吃闲饭的？要靠人施舍吗？这家业也有大爷一份，大夫人死前也给大姑娘留下丰厚的嫁妆全被人夺了去，怎么抢了人家东西就是自己的了？也不怕大老爷与大夫人在天上看着准备雷劈谁呢。”
那仆妇却也不怕，斜着脸：“要劈也劈不到我们头上来，又不是我们花的。整个谢府，身娇肉贵的又不止大姑娘一个，大姑娘若是仙女，自然有神仙照料。可惜大姑娘没投个好胎，早早了没爹娘这也是命。谢家能容下吃住就不错了，若是寻常人家早就打发出去嫁人。所以还是早点找个男人嫁出去吧。大姑娘这个年纪可不好嫁人呀，浑身上下只有骨头最重……希望大老爷与大夫人在天之灵能保佑她吧……”
真是越来越尖酸越来越刻薄。
谢济圣贤书读得多，这些话可从来没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