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双荷瞧着谢漱脸上有怒意,小心:“姑娘莫要生气,你身子本来就不好。好不容易恢复一点,可别再伤心了。”

以前谢漱是顾影自怜,自己无父母无兄长可庇护,过得小心翼翼。本来就吃得差,再加上营养不良,身体好才怪了呢。

谢漱深呼吸一口:“我生什么气?不过是做给二弟看的。”

双荷以为谢漱是误会她替别人说话,赶紧解释:“二公子也不是有心的,二公子人挺好的,对我们下人都从来不颐指气使,和和气气的。”

“我没有怪他。他是圣贤书读多了,觉得自己做好表率整个世界都是友爱仁善。可是他所享受的一切却是来自践踏别人的得来的。看不见肮脏就觉得这个世界上都是花团锦簇。”

谢济带着疑惑回到东院,下人已把早饭都摆好,热气腾腾的牛乳装在瓷碗里,奶香浓郁。

檀木桌子上还有香甜的米粥、可口的咸菜、热气腾腾的糕点。

谢济还在为刚才谢漱的话疑惑,随口一问:“大姑娘院子里早饭跟我一样吗?”

端饭食来的厨娘道:“大姑娘守孝,饮食上就清淡一些。”

“那姐姐早饭吃些什么?”

厨娘搪塞:“跟主子们一样。”

谢济莫名觉得些被敷衍,把才拿起的汤匙重重地放入牛乳碗里:“我娘是平时太娇惯你们了吗?回答主子话都这么敷衍。”

平时谢济不发火,一发火起来真的有些慑人。

厨娘哪里见过平时温文尔雅的二公子这般模样,赶紧开口:“大姑娘早饭是送完春晖堂、东西两院后的白粥。”

“没有糕点?”

厨娘摇头。

“连咸菜都没有?”

厨娘再次摇头。

“粥是跟我们一样稠的?”

厨娘摇头后又点点头。

谢济:“要不这个时候我去姐姐院子看看你有没有欺主?若是不符,你也不必在谢宅做事了。”

厨娘哆哆嗦嗦道:“其实端到大姑娘屋里都只有一些冷掉的米汤……”

谢济把筷子拍在桌子上:“你们平时都是这样伺候大姑娘的?她虽守孝食不得荤腥,但素食也应该有吧。再说她都守了快三年,吃点荤腥也不为过。死者为大不假,但不能让活人遭罪。如果大伯与大伯母知道,不知该多伤心。姐姐孤苦无依,你们却落井下石。你们就不怕大伯夫妇半夜找你们吗?”

厨娘战战兢兢:“其实这都是二夫人的吩咐,不是奴婢们故意苛待大姑娘的。既然当家主母都不把大姑娘放眼里,厨房一帮子人自然也会看眼色行事……”

谢济突然明白为何自己说要把院子还给姐姐,姐姐会那样生气。

自己提出的把院子还给姐姐,在姐姐看来真的是虚情假意。

谢济知道这些事不能全怪下人,沉默一会才恢复平静道:“你下去吧。”

食之无味,谢济脑子想着这姐姐成为孤女这三年来日子都是怎么过的,好好的一个姑娘熬成一副骷髅样。

他们吃着牛乳糕点,而她只能喝冷米汤,能活下来也算是命大。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自己的娘。

半响,谢济只觉得无奈:“去把四弟叫醒吃早饭,吃了要去府学。”

好一会儿谢清才揉着眼睛进屋来,看着桌上的早餐一脸不满:“我不是说了要吃卤鸡腿吗?怎么没有?!你们这些当下人的胆子真是越发大胆,敢敷衍我!小心我去告娘去把你们都发卖出去。”

大概是没有睡够,春晨的觉是最好睡的,谢清带着起床气。

谢济看着肚子已经圆滚滚的谢清道:“早上宜食清淡之物,四弟就不要苛责下人。趁热赶紧吃吧。”

“没有卤鸡腿这早饭我就不吃了!这清汤寡水怎么吃得下嘛。”谢清气呼呼地摔了筷子,两个肥鼓鼓的腮帮子一动一动的。

罗氏疼爱幼子,以前谢清小时多病身体瘦弱,所以在吃食上一直纵容他。已至于现在谢清已经长得胖乎乎,府学里便有人给他取谢猪猡的绰号。

谢清太过肥胖,不爱动,罗氏这才开始限制他的饮食。

谢济有怒气,还是压低声音道:“赶紧吃,吃完随我去府学。”

“二哥,你去给我的先生告假一日,说我今天身体不舒服。”谢清说这话的时候还打着哈欠,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谢清今年已经快十岁,但还在跟着七八岁的开蒙学生一起读书,《笠翁对韵》背了多少遍都没背下来。

谢清三两天请一次假,怎么可能学得进去。

谢济对待读书上的事从来都是严苛,背书背到痛哭流涕只能喊娘来救场。

罗氏心疼幼子,觉得这个家有谢清撑起门楣就够了,幼子松懈一些也无防。谢济也无可奈何。

这时跟在谢清身边的伺候的书童阿桐站在门外鬼鬼祟祟。

谢济叫住他:“阿桐,有什么事进来说,缩头缩脑像个什么样子。”

谢清转身看到阿桐,眼睛一下就亮了,人也精神:“阿桐,逮住没?”

阿桐弯着腰,手里拽着个什么东西,听到谢清叫自己一下子来了底气:“四公子,抓到了,好大一只。”

谢济蹙眉:“什么东西?”

谢清根本就没理会谢济已经变了的脸色,马上从凳子上下来迎上去:“给我看看。”

阿桐把竹筒掏出,原来是一只蛐蛐。

谢清眉开眼笑:“阿桐真是好样的,中午我奖励你一只大鸡腿!走,我们去斗一斗……”说完带着肥硕的身体拉着阿桐一起走了。

谢济真的是气不打一出来,娘如此纵容他以后只能当废柴!

西院。

罗氏把一勺糖放进牛乳,推到谢泠面前:“阿泠,这下甜了。趁热喝了。”

谢泠却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因为刚才罗氏因为她没有随自己去请安说了两句。

“这安天天请有什么好的嘛,祖母也真是自己睡不不着,还不允许我们这些晚辈睡,折腾人。”

罗氏规劝:“晨昏定醒,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以后你嫁了人,对婆母也要如此。明天就随娘去给祖母请安,别让谢漱再说些闲话。”

提到谢漱,谢泠更是心里不痛快:“她怎么还不死?贱命真大。娘,马上她就出孝,赵家要过来议亲了,赵二哥哥可是喜欢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