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敲打着窗户，夹杂着马路上的车流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我翻了个身，用脚搜寻着已经不知跑到哪儿去的手机。
6点30，我把闹钟改成了7点，想再睡个回笼觉，但忽然响起的微信信息将我的心情变得焦虑起来，我想睡，非常想睡，但我焦虑，索性便起了床，把闹钟关了。
坐在床头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穿着衣服。5月的，一个风雨飘摇的早晨，寒意从窗缝里透进来，这不像夏天，倒像是得阴冷潮湿秋末。
我将牛奶放进微波炉，窗外雨声渐大，微波炉轰轰响着，终于叮咚一声停了下来。我并没有胃口，但是若不胡乱给自己的胃里填充点什么，今天的课我铁定是撑不下来的。
“天呐——“穿着睡裙，露着小腿的我一走进客厅，冷空气瞬间侵袭全身，我打了个哆嗦，迅速套上一件厚外衣。
枕边人在的时候，他习惯晨起在往沙发上搭一件厚的毛巾睡袍，无论是他，或是我，都可以随手将那袍子罩在身上。
现在，沙发上空荡荡的，除了几个歪倒的坐垫，什么都没有。
一个人的寒冷的日子似乎寒意也愈发加重了。
厨房里，我一边煮着昨天刚买的糯玉米，一边翻看手机上的课程安排。今天是周六，意味着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我要在丽匀的机构上满四节课。想到那些同样要在周末早起的学生，不禁苦笑。现在的孩子，比我们当年辛苦多了。
玉米的香气弥漫开来，我捧着热呼呼的玉米站在窗前啃着。
窗外，是雨幕中模糊不清城市，只这样的天气，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窝在家里吧。但我不行，如若我再这样对自己无所人为下去，明年我将成为一个被行业淘汰的人。
7点25分，我撑着伞冲进雨中。等了十分钟，公交车才姗姗来迟，车上挤满了早起上班的人，潮湿的空气混合着各种气味，令人窒息。
今天雨太大，我根本骑不了我的小电驴，挤在这混乱不堪的公交车的车厢里，心情也是潮湿而沉闷的。
我到机构时，看到玫瑰正细细擦拭着头发上的雨水，红色的风衣湿了一大片，匆匆与她打声招呼便快步走向教室。
推开门，王清华已经端坐在教室里，面前放着自己的书。
“早上好。“我放下教案，向王清华打着招呼。
“老师好！”王清华说。
而我们对面的一间教室里，也坐着几个小孩，英语老师站在那儿与孩子们打招呼，回应他却是一声懒洋洋的抱怨。
我轻轻合上我们的玻璃门，将对面的一片死气沉沉挡在外面。
我开始在白板上写板书，那声音就像是正在向前的笃定的脚步声。
“老师，我觉得咱们速度可以再快一点，这部分内容我已经不太会错了。“身后传来王清华的声音，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我点点头，将板书擦掉，直接进入下一章的新内容。
做题的间隙，我走到王清华身上，发现他的笔记本简直堪称艺术品，。
课间休息，对面那间教室简直跟疯了一样，我听见英语老师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声：“你们能不能安静点？”。
“老师，不能。”有学生顶嘴。
我感觉那些孩子有点欺负那年年轻的全职英语老师，看样子，那是个刚从大学校园走出来不久的学生。面对孩子们的各种折腾，似乎有点无法招架。
我走了过去，敲敲隔板间的玻璃，示意学生们安静下来。
毕竟是算是老教师了，一站到那门口，便有学生停住了动作，不吱声了。
很快，学生们拿出书本和笔记本来，开始认真地瞅着白板。
离开的时候，我听见有学生说：“那个女的，好像也是这个学校的领导。”
忍不住在心里想笑，这些小屁孩儿，真是好笑死了。
第二节课的内容我们很快就过完了，王清华全程没有和我互动，只是认真地记着笔记，用心地推导与演算着。
没一会儿，对面又传来了喧闹声。
“如果不想听，明天就不要来了。“我听见英语老师已经提高八度的声音，很担心他会扔下那些孩子径直离开。
我又走了过去，很严厉地冲着那群调皮捣蛋的学生大声说：“不要说话了，坐好！”
男生们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坐直了身体。我示意年轻的英语老师继续上课，心里却泛起一阵无力感。这些孩子大多家境优越，父母花大价钱送他们来补习，却连最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
中午，我一个人坐在休息室吃饭，碰到了早上对门的年轻英语老师。
“又被学生气到了？“我看他脸色不好，关切问了一句。
英语老师苦笑：“有时候真不知道我们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大多数学生根本不想学，家长又只看分数。“
“但总有几个好学生，对吧？”我一面叹气，一面安慰他，“比如有个短发的小女生，我看她就特别认真。“
“是啊，她是个例外。”英语老师说，“不过听说她爸妈都在外地打工，跟着奶奶生活，这也许是她珍惜机会的原因吧。“
英语老师叹了口气：“现在都这样。我有个学生，钢琴十级、奥数获奖，上周却偷偷告诉我她最想做的事是睡一整天。“
下午的课程更加煎熬。雨一直下，教室里的空气变得浑浊，学生们昏昏欲睡。英语老师不得不提高音量，反复强调重点。他的喉咙开始发干，声音也变得嘶哑。
最后一节课结束，学生们如释重负地冲出教室。英语老师收拾教案时，发现我正朝他边张望着。
“高老师有事吗？“他偏过头来问我。
我点点头，示意他过来。
王清华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英语老师：“我想请教一个学习上的问题。”
英语老师没有说什么，而是坐下来，轻轻拍拍王清华的肩膀，说，好啊，他会帮他看看。王清华没有补习英语，他的英语一直都非常好。
他们很快就解决了问题，王清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谢谢老师。”我松了口气，向英语老师道了谢。
等孩子们都走了，我走到家长等待区的大厅，疲惫地坐在沙发上。窗外，雨势渐小，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我什么都没有做，脑子里想着明天的事儿。这时，一又白运动鞋停在了我的眼前，顺上它往上看，我看到了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李清华！
我愣了愣，也有些意外。
我说：“你怎么还不回家？你妈没来接你吗？”
那小子摇摇头，伸手递过来一样东西，是一个金黄的桔子，很认真地说：“给你的！”
看着那个金黄的桔子，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我便接了，说了声“谢谢！”
“老师，我明天就不来上课了！”他说。
“为什么？”我有些吃惊，问他。
“我要去新加坡读书了，所以不来了。”他说，眼神里充满着一种极度的不快与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