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年前的别离

(十年前)

“嗯?妈妈,萱萱去哪里了?”我回家之后便放下书包,一般回家的时候如果禹萱在家她会第一次冲出来,但我在学校没有看到她,在家里也没有看到她。

“来啊小枫,妹妹她住院了,你也知道……她身体不好……”妈妈本来还是十分开朗地看着我说道,但说着说着声音也变得哽咽了起来。

“哭什么?!有什么可哭的?!”

“对不起……”妈妈站起身,然后扭过脸看着身后的严厉的爸爸微微弯下腰。

“还有你,禹萱死不了,快写作业去!”爸爸还是这样一副毫无感情的样子,用很快的语速对我说道:“还是老规矩!不写完作业不许吃晚饭!”

我不明白老爸为什么会对我隐瞒真相,我更不明白为什么老爸他会对我们母子变得如此的严厉。

隔着一层单面玻璃,我能看到病床上躺着的全身都插满管子的,那个小小的身体。仿佛前一秒还在我面前活蹦乱跳,发呆卖萌的她,下一秒就已经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般躺在满是机器的白色的房子里面。我不知道她到底得了什么病,但我心里除了害怕之外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随着载着禹萱的病床被推进了手术室、门口的手术中三个字亮起、妈妈颤抖的手签完了穿着白色大褂面无表情的医生递过来的一张张纸,我也知道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医生的努力和禹萱她顽强的生命力了。

“禹萱她是你的妹妹,你永远都要守护着你的妹妹……如果以后做错事情你可以批评她,但一定不要乱发脾气,批评归批评,但你也要理解她原谅她。”妈妈努力忍住眼泪,用她那已经哭红的脸叮嘱着我说道。

“我知道了妈妈,我会一辈子守护着妹妹的。”当年懵懂的我对着妈妈做出了这样的承诺,但那也确实是我那时候心中最想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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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从小就告诉我要保护妹妹,这些话我一直记在心里。

禹萱的体弱多病跟我也有很大关系,我至今都是这样认为的。我们本是双胞胎,为什么我作为哥哥占了大多数的营养,而妹妹那里却只得到了很少一部分。虽然遗传了爸爸妈妈的基因,我们两个在同龄人里面都有着傲人的身材。但是一米七一的身高里面,只有那个无论吃多少都只有可怜的48kg的体重,仿佛她的体重的一部分都在我的身体里。

我很对不起她,但事已至此我也无可奈何。

“妈妈,你看到了吗?我一直都在保护着妹妹呢……我只希望禹萱她能原谅我……”我坐在床边,看着敞开的大门说道。

“你的妹妹,在妈妈离开的那一天,就已经跟着去了。”

我惊恐地站起来,背上也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等我转身时只看到了禹萱握着拳头低着头的身影。

“禹萱,剩下的时间我会一直陪着你。”

“你撒谎!!”

“真的……”我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禹萱,我下意识就向她伸出了手,结果我看到的却只有她手中亮出来的一把闪着银光的水果刀。

“啊!”我猛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床边椅子上一脸担心的禹萱,这才边喘气边开口说道:“原来只是一场梦……啊,有些吓人……”

我突然意识到这才一大早禹萱就坐在我的旁边,但还没等我开口说什么,禹萱就已经抢先一步解释道:“我本来想叫哥哥起床的,但看哥哥貌似很痛苦的样子……是做噩梦了吗?”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慢慢叹了口气回答道:“还是以前做过的噩梦,没什么……我现在就起床。你叫我起来有什么事情吗?”

禹萱听见我的解释之后才逐渐放松了下来,伸手拍了拍格子裙子两侧的裙角说道:“没什么,只是妤熙已经做好饭了,所以我得叫哥哥吃饭了,不然等下饭就凉了。”

我有点奇怪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这才七点十分,我不由得拉住了她的手腕问道:“妤熙怎么今天起这么早去做饭了?难道她要出门?”

“我也觉得很惊讶,妤熙她很少出去玩的,但她今早就说她要去找朋友,七点半就出发……就,挺突然的。”禹萱无奈地笑了笑,然后伸手揉了揉脑袋。

“也罢,难得她有这个心情。就让她去嘛!”我披上了衣服,然后伸手叠了叠床上的被子说道:“你让她先吃饭吧,不能耽误她的安排。”

“我就知道哥哥会这样说的,所以我已经让她先吃了,我等着哥哥一起吃早饭。”禹萱似乎很激动地背着手,然后微微弯着腰看着我笑了笑说道。

“对了,洛霜呢?”我拉开了窗帘,让温暖的阳光照进屋内。

“我还没叫她起来,这样我就能一个人和哥哥共进早餐了。嘿嘿~”禹萱的嘴角都快要压不住了,看我白她的眼神,她也随便地伸手捂着嘴巴。

“不是姐姐,我醒着呢……”洛霜带着幽怨的眼神靠在我的房间门前,然后用着虽然很小声但是足以让我俩都听见的声音说道,随后打了个哈欠后吧唧了下嘴巴。

“啊……额……阿霜啊……嘿……嘿嘿……”禹萱脸上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反而给人一种尴尬的表情,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但她还是僵硬地转过身看着洛霜,口吃半天之后才说道:“我在跟哥哥开玩笑呢……你……你啥也没听到。”

“行了,我再去睡会儿。”洛霜又无助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关上门之后就又重新走回了二楼的卧室。

虽然洛霜把门关上了,但扭过脸来的禹萱很明显不自在很多,看我一直看着她,她想解释什么却也半天解释不出来一句话。

我有些嘲笑地看着她尴尬的模样,然后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行了,去吃饭吧。”

是的,禹萱做了一场风险极大的手术,在医院ICU足足昏迷了一个月才逐渐恢复过来。因为体质太差,她在综合医院那边跟着一群几乎绝症的孩子一起学习生活,直到三年之后。

在这三年之间,我没有见过她一次,而下一次见到她时,她几乎快要长成我完全不认识的形象。我不知道她这三年经历过什么,但我只知道这三年她成长了,也坚强了很多。

但有一点没有变,她还是那个爱哭鬼,那个黏人的妹妹。

我看着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餐桌旁边吃饭的样子,不由得想到了七年前那个小女孩。

“禹萱,欢迎回家。”爸爸牵着她的手,带着她慢慢走进清溪小院的房门。

小妤熙和小洛霜躲在我的身后看着这个虽然很高挑但是却很瘦弱的女孩,很明显跟禹萱相比,这两个妹妹显得更加害羞。妤熙只是用我的身体遮掩着自己,但洛霜则两只手分别抓着我和她二姐的衣服。

“妹……妹妹……欢迎回家。”我有些不敢与面前的女孩相认,但是从她的神情和动作之中,我最后还是认出了这唯一一个我的亲生妹妹。

三年前的她身高只有130厘米,但三年后,她的身高已经有了150厘米,脸型也变得稍微成熟了一些,也可能是把之前一直扎着的长发放了下来,还在额头上留了齐平的刘海。她的脸色感觉并不太好看,但也逐渐泛红了起来,两只眼睛中逐渐充满了眼泪,但我却没能读出来那是激动还是埋怨。

“哥……哥哥!!”她向我跑了过来,然后两只手抱住了我的腰。身后的两个妹妹也吓了一跳,连忙松开了拉着我衣服的双手。

眼泪似乎也已经忍耐不住了,在我的胸前她泪如泉涌,伴随着她哭泣的声音,我胸前的衬衫也被她所浸湿。

洛霜妤熙都向后退了一步,看着面前的场景,她们也逐渐有些不知所措,但她们知道这个是她俩的姐姐,也是我的双胞胎妹妹。

而这七年她又长大了,个头也逐渐长到171厘米,长向也逐渐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大姑娘,与此同时她的性格也逐渐开朗起来,身体状况虽然依旧不是特别好,但是跟那时候相比已经有了很棒的改观,最重要的是病情没有复发,她还很有活力的站在我的面前。这七年她在我的注目之下成长着,我也算很安心,她也算比较快乐。

至少我觉得是这样的……

“哥哥做了什么噩梦啊?能给我讲讲嘛?”禹萱吃完了饭,边用牙线剔牙边好奇地挨着我坐下来开口说道。

“啊?这个啊……也没什么。”我有些不知道从哪里开口,也不确定要不要告诉她。

“是不是跟萱萱有关系的呀?”禹萱朝我脸旁边凑了过来,然后坏笑着看着我说道。

“算是……只不过你是那个反派,拿刀准备砍我的那个。”我撇了撇嘴,然后靠在靠背上看着她说道。

“哈?!”禹萱嘴巴都张大了,两只手捂着嘴巴惊恐地说道:“我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哥哥是我最亲的家人,哥哥一直保护着我,从小到大,不离不弃……我,我绝对……我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她的语速很快,就好像应激了一般。

“你别这么激动好嘛……放轻松一些……”我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让她这才逐渐安静下来。小时候的事对她来说是一段不愿提起的回忆,就像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一般,有时一些有意无意的提起,都能让她想起不好的回忆。

我都知道的,只是她有时候故意遮掩罢了。

洛霜也在楼梯上面听着楼下的我俩说的话,但她也没有多想什么,而是独自笑了笑。看楼下似乎不再说什么了,这才故意弄响了房门然后打了个哈欠,慢慢走下了楼梯。

“哥哥姐姐还有饭嘛?我好饿!”

说实话,洛霜的出现打破了餐桌上尴尬的气氛,至少把场面又一次活跃了起来。

禹萱赶忙转身一秒擦了擦眼睛,然后转过身对着洛霜笑着说道:“来来来,快来吃饭嘛!”

我却一句话也没有说,而是低着头继续吃着手里的饭。

老爸在我上高中的时候就搬到国外了,我知道他们在国外有自己的公司,所以他们也就去国外发展了。而这套名为“清溪”的别墅小院也是老爸在天成市唯一留给我和禹萱的东西。

虽然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是记录后向老爸报销,但实际上他从来没有管过我们具体细节,但是禹萱却仍事无巨细地记录,至少已经坚持了五年之久。

在这个家中,我是最高的管理者,但实际上也并没有做什么。反而是禹萱负责支出和家庭活动,妤熙负责做饭和雇人打扫,洛霜负责购置和维修。但所有的具体事项实际上都要经过禹萱的同意,而禹萱最后需要得到我的同意,这才能最后执行。所以禹萱在家是最忙碌的,我倒是像是最闲的了。

但实际上真的是这样吗?

我曾经向妈妈承诺过,我会照看好妹妹,而这个妹妹现在已经不只是禹萱,还有妤熙和洛霜,她们有不一样的性格,不一样的习惯,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应该多关注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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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生活很轻松,但我还是很期待大学的生活呢。”禹萱托着下巴抬头看向了窗外,然后慢慢笑了笑自言自语道。

我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然后把刚刚从冰箱里面拿出来的冰镇柠檬水递给了她说道:“全新的环境,希望你能尽快找到好朋友呀。”

禹萱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刚想伸手接过柠檬水就突然看到我缩回了手,她有点疑惑地抿了抿嘴,就好像自己又做错什么事了一样。

“怎么了?哥哥?”

“你可以喝吗?”虽然是夏天,但是如果在生理期喝冰的她又会难受好几天的,我知道她的体质,也知道她之前因为管不住嘴导致输了好几天液。

“没问题的哥哥,我生理期已经过了!”她兴奋地笑了起来,然后伸手接过了饮料吸了一大口说道:“哇哦哦,冰冰凉凉!让人神清气爽诶!”

“那样也慢点喝,别拉肚子了。”我靠在沙发上,然后长舒了口气说道。

我有时候很讨厌她的天真与善良,有时候又很羡慕。她的长相真的很可爱,瘦高的身材,滑嫩的瓜子脸,再加上她穿着的纯白色的背心和很短的裙子,我真的有点怕她出去会不会被坏人盯上。

“唔……”她一走神,喝在嘴里的柠檬汁从嘴角流出来了两滴,她赶忙伸手抽了一节卫生纸然后擦擦嘴角,然后顺手就塞进了口袋里。

“你的卫生纸用完就扔了嘛,别总塞兜里,听见了吗?”

“它还没怎么用呢,有些浪费。”禹萱又对着我天真地笑了笑。

我无奈地拍了下她的脑袋,然后自言自语地说道:“那洗衣服的时候你可记得掏出来……”

“我记住了,哥哥!”

“你最好是记住了……”我无奈地站起身朝着我的房间走过去。

但还没等我上楼,楼下就听见了一声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