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丹房窃影
子时的梆子声撞碎验毒台结界时，七十二盏魂灯映出刘长老扭曲的面容。老者蟠龙杖点向阵眼处的青铜鼎，鼎中沸腾的尸油里浮着三十枚噬心蛊卵。
“时辰到！“杖头龙睛迸发血光，却见本该填入阵眼的丙字院药仆消失无踪。陆青崖的降龙杵突然破鼎而出，杵身蛟须纹缠着三根腐骨藤王：“刘老可知噬心蛊最怕什么？“
瘸腿青年从离位阴影走出，腿伤血痂尽数剥落，露出青莲状的完整阵纹。姜璃潮音螺号吹响的刹那，莫怀远并指按向膻中穴：“噬心蛊最怕的，是三百年前的陆家困龙阵！“
整座验毒台轰然塌陷，地底钻出的腐骨藤缠住尸傀。刘长老惊觉灵力滞涩，本命丹炉竟被青莲阵纹锁住气机。陆青崖踏着阵眼残骸走来，掌心悬浮的正是韩长老炼废的噬心蛊王。
“这份大礼，还请刘老笑纳。“少年弹指将蛊虫射入老者天灵，“您私炼的三十具尸傀，弟子已添好控魂符——当然，用的是天符阁的金鳞粉。“
药王谷的晨钟裹着地火硫磺味，陆青崖踩着丹房外未扫净的冰碴推开朱漆木门。昨夜炼废的寒髓丹残渣在青玉鼎底凝结成蛛网状，他并指抹过鼎耳蛇纹，三百道丹诀虚影在识海流转时忽然停滞——鼎身东北角的三道刮痕比昨日深了半寸。
“陆执事，辰时要交三十瓶清心丸。“圆脸药童垂首立在门槛外，怀中玄铁托盘微微倾斜，露出底层丹药的诡异青斑，“刘长老特意嘱咐...需用新到的赤炎砂。“
少年俯身拾起滚落的丹瓶，指腹摩挲瓶底暗纹。三道蛇形刻痕与鼎身刮痕走向一致，他忽然剧烈咳嗽，掌心血珠溅在青斑处，竟将丹毒灼出缕缕黑烟：“告诉刘长老，赤炎砂混了珊瑚粉会坏药性。“
药童脖颈渗出冷汗，靴跟碾碎两粒暗红砂砾。陆青崖袖风扫过地面，珊瑚粉特有的海腥气混着腐骨藤汁，在青砖缝凝成玄阴门独有的九头蛇印。
巳时的日头爬上飞檐，陆青崖在丙字院药圃布下三重困阵。腐骨藤叶蜷缩成筒状，他将三枚煞丹埋入震位地脉，回身时瞥见莫怀远拄着桃木杖在篱笆外徘徊。瘸腿青年的裤管裂口处，昨夜剜毒留下的青莲纹已蔓延至膝弯。
“陆师兄...“莫怀远龟甲碎片在掌心割出血痕，“淬毒坊的韩老狗...尸身今晨睁眼了。“
少年掐动控火诀，地火余温将血痕烤成焦褐色：“睁的是左眼还是右眼？“
“左眼泛青，右瞳生鳞。“瘸腿青年突然拽住他袖口，腕间浮现潮汐状红斑，“姜璃说这是...咳...鲛人族的泣血咒。“
陆青崖瞳孔微缩。三日前寒潭结契时，姜璃锁骨处的沧海印确实闪过相似纹路。他并指按在莫怀远曲池穴，玄牝草精华顺经脉游走，青莲纹竟将瘸腿伤口的尸毒吸出三缕黑气。
“戌时三刻，带姜璃来地火窟。“少年甩出三株腐骨藤王，“用这个缠住桃木杖，经过淬毒坊时撒在东南墙角。“
暮色染红丹房梁柱时，陆青崖将十二瓶清心丸摆上验丹台。刘长老的蟠龙杖扫过丹瓶，杖头龙睛突然迸发青光：“这丹纹走势...你掺了寒潭泥？“
“弟子按《药典》规制，以三成赤炎砂配七分地火精。“陆青崖垂首掐动控火诀，鼎底余灰突然凝成困龙阵虚影，“倒是刘老给的赤炎砂里...混着东海珊瑚粉。“
丹瓶应声炸裂，靛蓝毒雾中浮现玄阴门探子与药童密谈的留影。刘长老雪须无风自动，袖中滑落的控尸符尚未激发，就被地底钻出的腐骨藤王缠住手腕：“小畜生竟敢污蔑长老！“
“污蔑？“陆青崖突然掀开东墙暗格，三百株染着珊瑚粉的腐骨藤簌簌抖动，“这些本该送往东海药市的毒藤，昨夜突然出现在丙字院库房。“他弹指将留影石按入阵眼，光影中赫然是刘长老亲信在淬毒坊调配毒砂的画面。
戌时的梆子声荡过死寂药田，陆青崖在地火窟坎位布下七重隔音阵。莫怀远瘸腿每踏出三步，桃木杖头就震落星点腐骨藤灰。姜璃突然拽住二人衣袖，鲛绡内衬的潮汐纹在火光中泛蓝——三丈外的岩壁上，韩长老的尸身正以诡异姿态倒悬。
“陆师兄看这里。“莫怀远龟甲碎片划开尸身衣襟，心口处的控尸钉竟与瘸腿伤口的青莲纹呼应，“钉尾刻着天符阁暗记...“
话音未落，尸身左眼突然迸发青光。姜璃的潮音螺号自主飞向震位，在岩壁撞出个半尺宽的暗格。陆青崖袖中腐骨藤王钻入缝隙，卷出本泛黄的《淬毒手札》——封皮陆氏族徽被血渍污了大半。
“三年前青霞山火毒案的配方。“少年指尖抚过某页焦痕，“原来韩老狗是用陆家丹诀改良噬心蛊...“
地火突然暴窜三丈，刘长老的狞笑自窟顶传来：“倒是省了老夫搜检的功夫！“蟠龙杖击碎隔音阵，七十二枚噬心蛊卵如雨落下。陆青崖拽着两人滚向离位，原先立足处被蛊虫蚀出丈宽深坑。
“莫师弟，坎水位！“少年甩出三枚煞丹砸向巽位，毒雾中浮现的困龙阵竟与姜璃脖颈鳞纹呼应。莫怀远桃木杖重重顿地，瘸腿伤口的青莲纹突然绽放，将噬心蛊尽数吸入阵眼。
刘长老的蟠龙杖化作九头蛇扑来，陆青崖突然翻开《淬毒手札》末页。泛黄的陆氏族徽遇火显形，竟是一幅完整的药王谷地脉图——三条灵脉交汇处标注的血色丹炉，正与寒潭妖蛟逆鳞形状一致。
“你以为老夫不知寒潭底的秘密？“刘长老的丹袍被地火舔舐，“三百年前陆家先祖在此炼蛟龙为丹，今日便用你这血脉后裔重开炉鼎！“
姜璃突然咬破舌尖，沧海印迸发的蓝光中浮现蛟族古语。陆青崖趁机将腐骨藤汁泼向阵图，汁液在“离“字位凝成青斑，原本暴走的地火突然倒灌，将刘长老的护体灵光灼穿。
“走！“少年拽着二人跃入暗河，身后传来本命丹炉炸裂的轰鸣。莫怀远瘸腿伤口迸发的青莲纹，竟在湍流中指引出逃生路径。姜璃的鲛绡拂过岩壁，三道陆氏先祖刻的避水咒逐一亮起。
寅时的残月爬上寒潭时，陆青崖在芦苇荡咳出黑血。怀中《淬毒手札》被暗河浸透，先祖用密语记载的丹方正缓缓显形。莫怀远颤抖着拆开龟甲，内侧浮现的潮汐纹路与姜璃臂弯鳞片严丝合缝。
“原来如此...“少年捻碎腐骨藤果实，“韩老狗改良噬心蛊需用蛟族精血，而刘道全真正要的...“他望向寒潭深处妖蛟虚影，“是借陆家血脉重炼三百年前的化龙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