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青鳞劫
寒潭的晨雾裹着腥甜血气，陆青崖踩着湿滑的青苔退回丙字院。昨夜缠在腰间的蛟筋绳重逾千斤，三片青鳞贴着心口发烫，每走一步都似有冰锥刺入骨髓。
药圃的腐骨藤叶凝着紫黑霜纹，圆脸药童战战兢兢递来玉瓶：“刘长老传话，今日要试炼的辟谷丹...需添三成寒潭泥。“
少年指尖拂过瓶身暗纹，三道蛇形刻痕与蛟鳞边缘严丝合缝。他忽然剧烈咳嗽，掌心血珠溅在藤叶，结出蛛网状的冰晶：“告诉刘道全，寒潭泥混着蛟血煞气，入炉前需用三昧真火煅足七个时辰。“
丹房地火忽明忽暗，陆青崖并指抚过炉壁新添的裂痕。昨夜寒潭结契引发的地脉震荡，使得七十二峰药田尽数枯黄。他掀开东墙暗格，三百株腐骨藤王蔫头耷脑——这些本该今日交付玄阴门的毒藤，此刻正疯狂吞噬青鳞散发的寒气。
“陆师兄！“莫怀远拄着桃木杖撞进丹房，瘸腿缠裹的麻布渗着青紫色血渍，“甲字院药仆脖颈生鳞，韩长老要开炉炼人丹！“
淬毒坊的青铜鼎腾起七道黑烟，韩长老的蟠龙杖敲击鼎身震落冰碴：“寒潭妖气侵体者，当炼为辟邪丹以镇地脉。“杖头龙睛扫过铁笼中蜷缩的二十三名药仆，每人心口都生着与姜璃相似的青鳞。
陆青崖贴着重阳木阴影掐动控火诀，腐骨藤灰顺着地缝钻入鼎足：“弟子听闻人丹需佐以百年蛟筋，韩老这炉火候怕是不足。“
“放肆！“鼎盖轰然掀起，三条碧鳞水虺扑向少年面门。陆青崖甩出三片青鳞嵌入蛇瞳，蛟族威压震得妖物僵立当场。笼中药仆突然齐声嘶吼，脖颈青鳞倒竖如刃，竟将玄铁栅栏割出道道裂痕。
地火窟方向传来爆响，陆青崖拽着莫怀远滚向震位。韩长老的蟠龙杖击碎青砖，露出下方埋设的九阴锁灵阵——阵眼处三枚煞丹正吞吐寒潭阴气。
“好个一石二鸟！“少年并指划开瘸腿绷带，莫怀远的毒血溅入阵眼，“既要炼人丹提升修为，又想嫁祸我丙字院操控妖变。“
阵纹逆转的刹那，二十三名药仆破笼而出。姜璃突然从东南巽位现身，鲛绡袖中甩出七道潮音符。药仆耳闻沧海涛声，眼中血色渐褪，脖颈青鳞随符光剥落成粉。
韩长老暴怒掷出本命丹炉，鼎身九头蛇纹却被青鳞映出的沧海印压制。陆青崖趁机拍碎三枚煞丹，毒雾中浮现刘长老与东海妖修交易的留影：“原来韩老才是玄阴门埋在药王谷的暗桩！“
秦红绫的符剑破空而至，剑穗银铃震碎留影：“陆师弟这手移花接木，倒让师姐白跑一趟东海。“她丹凤眼扫过姜璃锁骨处的淡蓝鳞印，“三日内若交不出完整的潮音阵图...“
暮色染红淬毒坊残垣时，陆青崖跪在戒律堂前。怀中的青鳞与心口噬心钉疤痕共鸣，玄牝草精华在丹田凝成第四瓣青莲。姜璃跪坐廊下捣药，石臼里的寒潭泥混着鳞粉，悄然渗入七十二峰地脉。
子时的梆子声荡过枯败药田，莫怀远瘸腿伤口结出青莲状血痂。他颤抖着拆开祖传龟甲，内侧浮现的潮汐纹路，正与姜璃白日所绘阵图首尾相接。
寒潭的晨雾凝成冰碴簌簌坠落，陆青崖踩着丹房外未扫净的蛟鳞碎屑，青玉杵捣药声里混着莫怀远压抑的痛哼。瘸腿青年蜷在药炉阴影里，裤管裂口处新结的血痂泛着青莲纹路。
“忍着些。“陆青崖将腐骨藤汁滴在玄铁片上煅烧，青烟里浮出三年前莫家老仆跪求丹药的虚影，“这蛟毒已渗进骨髓，剜肉时需用寒潭水镇着经脉。“
莫怀远突然攥住他捣药的手腕，龟甲碎片在掌心割出血痕：“昨夜韩老狗的尸首...咳...在焚尸炉里睁眼了！“瘸腿伤口迸裂，青紫色血管如蚯蚓般蠕动，“他们要把妖变推到丙字院头上...“
檐角铜铃无风自动，陆青崖瞥见药圃腐骨藤叶蜷成蛇形。他并指划开青年膝弯，三寸长的控尸钉赫然嵌在腿骨：“刘道全倒是舍得下本钱。“青玉杵尖蘸着蛟血点在钉尾，“这玄阴门的封魂钉，需用活人精血做引才能拔除。“
淬毒的寒芒闪过，姜璃的鲛绡袖突然卷走玉杵。哑女咬破指尖在瘸腿画出潮汐纹，沧海印泛起的蓝光竟将控尸钉逼出半寸：“戌时...潮涨...“她嗓音嘶哑如砂纸磨铁，脖颈青鳞随吐息翕张。
陆青崖瞳孔微缩。昨夜子时地脉震动时，姜璃在寒潭畔画出的阵图正与此刻纹路呼应。他反手将三片青鳞按在莫怀远天枢穴，鳞片边缘的蛟须纹突然游动起来。
“陆执事何在！“丹房木门被玄铁锁链抽得粉碎，戒律堂执事踏着满地药渣闯入，“奉长老令，丙字院全体药仆即刻押送验毒台！“
姜璃突然剧烈咳嗽，掌心血珠溅在执事袍角。靛蓝毒纹顺着织锦蔓延，顷刻间将玄铁锁链蚀出蜂窝孔洞。陆青崖趁乱甩出腐骨藤灰，雾障中七十二枚冰魄针封住门窗要穴。
“莫师弟可还记得《九宫阵解》第七篇？“少年拽起瘸腿青年按向震位药柜，“坎水逆冲时，离火位需埋三斤寒玉髓。“
莫怀远瘸腿重重跺地，龟甲碎片在青砖划出残缺阵纹。姜璃突然撕开左袖，鲛人血脉在臂弯凝成潮音螺号，悠长呜咽声里验毒台的方位图浮现在水雾中。
“他们要拿丙字院试新炼的噬心蛊。“陆青崖碾碎控尸钉，钉头九头蛇纹在蛟血中扭曲，“刘道全在验毒台布了九阴锁魂阵，阵眼埋着玄阴门左使的尸傀。“
暮色染红药圃时，三人贴着西墙药渣车移动。莫怀远瘸腿每踏出七步便在地面留下莲状血印，姜璃的潮音螺号在掌心泛着幽光。验毒台方向飘来焦臭味，陆青崖突然按住两人——三十步外的重阳木阴影里，秦红绫的符剑正挑着韩长老溃烂的头颅。
“陆师弟这手祸水东引，倒让师姐省了三张离火符。“少女丹凤眼扫过瘸腿血痂，“只是这青莲纹再蔓延三寸，这位莫师弟可就真要成阵眼了。“
符纸折成的灵鹤突然扑向姜璃，却在触及潮音螺号时自燃成灰。陆青崖袖中滑出半块寒玉髓：“师姐想要潮汐阵图，总得拿玄阴门的布阵图来换。“
验毒台突然传来锁链崩断声，刘长老的咆哮裹着尸臭席卷而来。秦红绫轻笑甩出烫金名帖，符剑在青砖刻出验毒台阵眼方位：“子时三刻，我要见到完整的潮音阵。“
腐骨藤王突然暴长缠住名帖，陆青崖拽着两人滚向坎位暗渠。莫怀远瘸腿伤口迸发的青芒照亮渠底，三具药仆尸骸心口插着的，正是丙字院上月丢失的控火符。
“他们在用陆家血脉养阵！“莫怀远龟甲碎片划开尸骸衣襟，锁骨处的四象丹纹与陆青崖掌心疤痕如出一辙，“这些是...三年前青霞山失踪的采药人！“
地脉突然剧烈震颤，姜璃的潮音螺号自主飞向验毒台。陆青崖并指抹过瘸腿血痂，青莲纹路在虚空凝成残缺阵图：“莫师弟可愿再信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