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子，少了一袋！”
温德洛不爽地从货架上方转过身，一个石子扔向白游。
“我们有约定！老鬼！”白游轻轻拍开，“我要的东西呢！”
“越来越精…”温德洛狠狠瞪了白游一眼，从手里把一本证书扔给白游，“和谁学的！”
“不就是你教的？剩下那袋我分成了五个小袋装在干粮里。”白游说着，向温德洛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去哪里啊臭小子！货还没卸完！”
“吃饭啊！让他们慢慢卸吧。”
已经在锯齿堡呆了一段时间，白游渐渐地熟悉了这里的一切，锯齿堡是个政治混乱的城市，法律毫无约束，在好战的刚瑟瓦中都属于比较激进的地方，现在有三股势力都盘踞在这里，各怀鬼胎，在城主面前勾心斗角。
一股是骨灵为首的势力，他们的目的和幕后黑手都藏在暗处，是一股突然崛起的势力，骨灵这个女人也是很奇怪的，之前在什那的通缉令下一直在四处潜逃，突然现在又高调地带着自己的杀手组织投奔了刚瑟瓦，一定有所图谋；一股是城主背后的老刚瑟瓦势力，他们是刚瑟瓦的旧贵族，掌握着锯齿堡的政权、军队，但他们守旧、陈腐，但又有着大部分人的支持，是正统的统治者；另一股则是以温德洛为首的财团势力，他们掌握着锯齿堡实际上的财富，金钱、商贸和供需，是锯齿堡的命脉和支柱，但却没有军事实力，他们周旋在其他势力中间，在两者间谋利。
“走吧，去议事厅。”
白游正在一边思考着一边清点货物，温德洛从后拍了拍他。
“议事厅？去干嘛啊？”
“城主让我们过去，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温德洛笑了笑，露出嘴里的獠牙，“你跟在我身后，没我的指示不要说话。”
白游满是疑惑地跟着温德洛。
“你的魂殇学得怎么样了？”
“托你的福，已经小有所长了。”白游得意地说，“我现在也在开发自己的法术…”
“不错嘛，白氏魂殇的天资发挥得可以。”温德洛说，“不过，这还只是开始呢，魂殇真正的强大之处，不在于简单的破坏性法术。”
“老鬼，你说，城主这次叫我们过去，到底有什么事情啊？”
“不清楚。”温德洛看着白游，“不过，你到了议事厅，不要多说一句话，现在的锯齿堡，势力混乱，城主年事已高，底下的人蠢蠢欲动，稍有不慎，就会危机四伏。”
“好，我明白了。”
温德洛看着白游乖巧地点了点头，不由得笑了。
“我们商人，最重要的是自保，无论是谁当政，我们都照样发自己的财就是了。”
…
大理石的地面光滑贵气，议事厅正中摆放着一张长桌，长桌周围十几个人整齐地坐在两边，远端中央老迈的城主点着烟斗，头发花白，看起来老态龙钟，但双眼却炯炯有神，他扫视着周围，看着众人。
温德洛坐在了长桌的末席，白游站在他的侧后方。
白游打量着坐在周围的人，一头红发的骨灵在温德洛的对面，饶有兴致地端详着手里的茶杯，城主的两边坐在两个副官，似乎都是城主的儿子，然后是一个看起来只有13岁的少年，但他目露凶光，一点不像小孩子的眼神，他的对面则是一个全身包的严严实实的人，除了一双眼睛和指尖外都用绷带裹了起来，再无露出的皮肤。
“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是有件事情，我需要了解一下。”城主的声音厚重又沉稳，一字一句慢慢地说着，“一个月前，我听说有人带队袭击了蒙特的底里斯，消息传到这里，说是我们锯齿堡的灰衣军，各位，你们说，这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
“城主大人。”全身绷带的男人说，“有权调动城里军队的，除了您的两个儿子，就只有霜大人了，但没有您的命令，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攻击蒙特吧，这无异于向什那主动挑衅啊，我看…”
“你是觉得是我指使的吗？”那个小孩目露凶光地说，“夜行客，不要以为你只是参谋，就可以撇清关系！你也是有军权的！”
“霜！。”城主打断了他，“我相信夜行客不是针对你，我们现在就事论事，无论是谁调动了军队，这样的行为都大大损害了当前局势，我们这次讨论只有两个问题，究竟是谁下的命令，如何挽回现在局面。温德洛先生，您有什么看法？”
温德洛身子稍向前倾。“我认为，是否真是灰衣军所为，尚未可知，也许是其他人假冒也有可能，我是不太相信桌上的各位会做出什么不利于锯齿堡的事情。当前最重要的，还是如何挽回局势。”
“也有这种可能…”城主说着，转向骨灵，“骨灵小姐虽然近期才调遣至此，但也是刚瑟瓦的一员，您有什么看法？”
“我和洛大人的看法一致。”骨灵说，“不管什么人为了什么目的，当前最重要的还是善后，我建议咱们主动发出消息愿意接纳难民，并给底里斯运送物资，这样谣言就会不攻自破了。”
“说的对啊…”
“那凶手就不重要了？”叫霜的小孩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破坏当前咱们和什那合谈的局势，一定是图谋不轨的人在借机挑事，这个人肯定和什那有血海深仇，我看，符合这个条件的，也就只有什那的通缉犯骨灵大小姐了吧！”
骨灵扬起眉毛。
“渠灵霜大人，你这话就不对了，灰衣军的调遣权也不在我手上。”骨灵直视着霜，“另外说到和什那的仇，你也别忘了，当初你也是杀害什那监狱长逃到这里的，你对什那的仇恨可不亚于我啊，听说你在监狱里…”
“你闭嘴！”渠灵霜脸涨红了，恶狠狠地盯着骨灵，“你一直四处潜逃，现在却突然投靠锯齿堡，一定是想借机取城主而代之，现在处处挑事，就是想让我们自己内讧，你好从中渔利！”
“哈哈，我骨灵想杀你，还需要用这种手段吗？”骨灵嘲讽地看着霜，“我到这里，是为了求一个安身之地，你以为我和你渠灵霜一样是个战争狂人吗？”
“你！”
“好了！”城主一拍桌子，制止了两人的唇枪舌战，“别再说了！”
大家都沉默了。
城主叹了口气。
“这件事会水落石出的，既然你们两方都各执一词，也不便于参与此事，那就派一个与这些事情无关的人去查明真相，温德洛先生，那就请您这边指派人员，这样就公平了。”
“您说的对。那就让这位，我的徒弟，阿空，去查吧。”温德洛看了看剑拔弩张的骨灵和渠灵霜，把白游推了出来。
白游诧异地看着他，却并没收到什么回应。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另外是善后的事情，就按骨灵说的办，这件事就由骨灵和霜两个人一同负责。”城主说，“把事情办好，不管什么矛盾，都没有整个城的安危重要！”
…
“老鬼！老鬼！师父！”
白游追上温德洛。
“为什么你要让我去查呢，我怎么查？”
“怎么查不重要，重要的是，”温德洛悄悄把白游拉到一边，“结果一定要让大家都满意，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白游皱眉。
“你是说，让我查个毫无结果，两头都不得罪，是吗？”
“我可没说，你自己拿捏了。”温德洛狡诈地笑了，“谁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因为这个，我们又能再赚钱了。”
“你就想着钱…”
“我是个商人嘛。”
…
白游一个人走在街上，思考着这件事。既然有军队的参与，自然需要有调军令，也得经过城门，自己经历过那次事件，既然如此，只要推算大致时间，查查军队的调令，就可以知道了…
“哟！在干什么呢，你？”
白游转头，是之前跟在骨灵身边的那个非常漂亮的女孩，也就是所谓的刚瑟瓦的公主，润晨君，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搭配着红色的缎带，手里轻轻摇着折扇，披肩的长发随着微风徐徐飘动，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玩味，向白游走了过来。
“有什么事吗？你是润晨君吧，刚瑟瓦的公主殿下？”
“什么公主，那都是城里那些无聊的闲人乱说乱传的了。”她说，“你不是也隐藏着自己的身份了吗？白氏的二少爷？”
“我现在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了。”白游对她明白自己的身份一点也不惊讶。淡淡地笑笑说，“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呢，润晨君小姐？”
“别客气，叫我阿润或者君就好，骨灵大人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特地派我跟着你一起查办，协助你的工作。”
“那还得谢谢大人雪中送炭了。”白游笑笑说，白游是不信骨灵有这么好心的，但他知道，不管这个女孩为了什么目的，现在也只能暂时如此，毕竟本来自己就对锯齿堡不熟，有个熟悉人带路总是好的，更何况这个女孩又那么漂亮，和她呆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要去查军调令？的确是个好办法，不过我们的级别不太能查到这种军事的文件，渠灵霜也并非通情达理的人，倒不如先去城门口看看？”
“城门口？”
“往返的军队一般来说都会有记录，问守城门的卫兵能更好锁定那支军队出入的时间，不是吗？”
“也对，我们走吧。”
城门口，卫兵们正在执勤，白游和润晨君两人的到来也打破了他们一天的工作，白游能看出润晨君作为刚瑟瓦的“名誉公主”，还是很受人爱戴的，他们一到这里，许多百姓就凑了上来，场面甚至不亚于在什那看到公孙晟。
“你好受欢迎啊，君。”
她得意地笑了。“刚瑟瓦毕竟是个弹丸之地，不像什那，发生什么事都会人尽皆知，一传十，十传百，一来二去就算是普通人也会出名的。”
“但这名声，不仅仅是因为长相吧…”白游感觉到了她话里的敷衍，低声自言自语着。
“哟！白游兄弟！怎么有空来这里啊？”赫克托大老远看见白游和润晨君，于是走了过来，“你现在可混得越来越好了，居然和润晨君小姐都混熟了，她可是刚瑟瓦的名人啊！”
“赫克托大人，别开我玩笑了，君小姐只是协助我工作而已。”白游也和赫克托打招呼，同时拿出查案的凭证，“我们来主要是想看看上个月的进出城记录，我们有查阅许可。”
“上个月？那我就知道了，等会我马上过去让人拿过来。”
两人看着卫队长转身离去。
“赫克托是城主的亲信，又和温德洛大人相熟，想必从他这里得到的东西，一定会很准确吧。”润晨君也不拘束，直接坐在了城墙上，摇动着手里的扇子，白藕似的双腿晃动着，活泼地看着四周。
“你们刚瑟瓦的女子，比起什那又有很大的不同呢。”
“哦？我倒觉得没什么不同，只是什那所谓的传统礼节繁多，人自然也束手束脚了。”润晨君说，“我也曾在什那短暂呆过，知道一些那边的风土人情，不过你又是为什么跑到这里来呢，是担心会有人对白氏斩草除根吗？”
“也有这样的担心，不过不是主要的。”白游看着润晨君的眼睛，觉得这个女孩真的不简单，虽然与自己、优助、白羽和艾玛都是同龄，却在各个方面看起来都比他们要更加成熟和老练，“那你们呢，之前在什那广场，我见到了你和骨灵，你们到什那又有什么目的呢。”
“我要是告诉了你，我可就性命不保了。”她笑了，“哎呀，小少爷，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我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我也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别乱猜，我和骨灵去什那，和白氏一点关系也没有。”
“所以你也知道是谁干的？”白游问。
“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你在这里是得不到答案的。”
“为什么？”
“刚瑟瓦不像你的什那，在这里，利益是第一位的，刚瑟瓦的情报就像一座带着诅咒的宝藏，你想从上面拿到一点，就必须付出成倍的代价，而碰巧你想知道的，又是挂在这座宝藏顶端的几颗钻石之一，你有什么能交换的底牌呢？”
“我已经交换到一些东西了。”白游胸有成竹地笑了。
赫克托拿着一本厚厚的本子回来了，他一边翻着一边看着两人，露出一脸奸笑。
“别说，你们俩年纪也差不多，又都出身名门，看起来倒是挺搭的。”
“赫克托，你说什么呢…”白游瞪着他。
“白少爷可看不上我这种刚瑟瓦的蛮夷女子。”润晨君笑着用扇子遮住半张脸。
“底里斯的事情发生在6月7日，从这里到蒙特最快的马程也要5天，也就是6月初，只要查查5月底到6月初这几天的军队动向就行了。”
“那你可得失望了。”赫克托说，“这段时间，锯齿堡可是什么军事行动都没有呢，城门的记录没有军队的动向。”
“什么？”白游仔细地翻看着，“确实是没有，可是怎么会没有呢，几千人的军队，居然一点记录都没有吗…”
本子上确实没有任何记录。
“我想，这次事件可能并不简单。”赫克托说着，“白游，借一步说话。”
白游狐疑地跟着跟随着赫克托走到一旁，看着润晨君悠然地继续坐在城墙上看着远处的风景。
“白游，这件事不简单啊，你卷入在其中，很危险。”
“我知道这其实是一场政治斗争。”白游压低声音说，“骨灵和渠灵霜代表的两方势力，都想借着这个机会打压对方，城主左右为难，就把温德洛推出来了，自己坐山观虎斗。”
“依我看，这些人应该是乔装打扮，用平民的身份混出城外，再换上军服，是有精心策划的行为，他们一定会故意留下线索让你查到，好栽赃陷害，你自己在中间也得小心，别被人当了枪使。”
“我知道。”白游看了一眼润晨君，“这个丫头，应该就是骨灵派来监视我的人，后面还有的是事情呢…”
“不管怎样，保护好洛大人和你自己，别的我也不多说了。”
白游点点头，和他一起返回。
…
“接下来去哪里啊，侦探大人？”润晨君看起来并不在意白游和赫克托躲开自己谈话，像游客一样问。
“我们去军部核实一下出勤记录。”白游说。
“哦，要去见那个老小孩吗…”君叹了口气，摇摇头，“那个渠灵霜，可不是好对付的人啊。”
“渠灵霜…”
“渠灵霜据说是AB监狱的逃犯，因为某种原因才一直是小孩的样子，不过他为人心狠手辣，一直都是城主的亲信，现在掌管军部，同时也是城主两个儿子的老师。”
军部戒备森严，而且看到润晨君，卫兵们都显露出了明显的不悦，看来是对骨灵的人都有一定的成见，不过白游有查案的命令，他们也无可奈何。
此刻，渠灵霜侧躺在椅子上，双脚架在桌上，似乎一点也不把两个不速之客放在眼里。
“欢迎，两位，这就是温德洛先生的得意弟子了？还有…公主小姐，润晨君？”
“久违了，霜大人。”润晨君向霜招了招手。
“霜大人，我是来查看…”
没等白游说完，霜就用脚踢了踢桌上的一叠文件。
“军部近三个月的调令都在这里，想看就拿去看，不过都是机密文件，仅限于你看，我行得正坐的直，没什么见不得人，不像某些人…”
他突然坐直，直直地看着润晨君。
“要不是心里有鬼，也不用派个眼线专门跟着。”
润晨君被这样挑衅，依然满面笑容。
“我也是想确保资料的真实性才全程陪同，就怕一些小人从中做些手脚，诬陷别人。”
白游看两人剑拔弩张，于是自己抱着调军记录到一旁看。
果然还是没有任何线索，无论是城门口还是这里的记录都正常的诡异，似乎是作案者故意让事发的时间显得很随意很普通，但是…
如果真和赫克托想的那样，这些人扮做普通人出城再换军服，那军服怎么带出城，马又从何而来？而且就当天暴动的情况，那些人只是在烧毁房屋，没有刻意屠杀人民，难道是有什么原因…
“别想了，走吧。”
渠灵霜和润晨君闹得很不愉快，于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君，这一切都太诡异了，很怪。”
“嗯，怎么了，你想到了什么？”她问。
“底里斯的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背后的人究竟想达到什么目的…”
“挑起和什那的战争？或者是激发锯齿堡的矛盾，又或者底里斯有什么宝贵的东西？”她数着手指说，“哎，要是能找到一个当天参与的士兵就好了。”
“当天参与…”白游皱眉。
对了…
“我得自己去一趟，要确认点事情。”
“哎，那我呢？”
但是白游已经跑远了。
润晨君看着他，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