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归善斋《尚书》十诰章句集解(全三卷)
- 尤韶华
- 10512字
- 2025-04-29 20:47:51
唯王不迩声色,不殖货利
1.《尚书注疏》卷七《商书》
(汉)孔氏传,(唐)陆德明音义,(唐)孔颖达疏
唯王不迩声色,不殖货利。
传,迩,近也。不近声色,言清简不近女色,言贞固。殖,生也。不生资货财利,言不贪也。既有圣德,兼有此行。
音义,近,“附近”之“近”。行,下孟反。
2.《书传》卷七《商书》
(宋)苏轼撰
唯王不迩声色,不殖货利。德懋懋官,功懋懋赏,用人唯己。
如自己出。
3.《尚书全解》卷十四《商书》
(宋)林之奇撰
唯王不迩声色,不殖货利。
此又言汤之盛德善政,巍巍如是,所以得民之心也。《孟子》曰,“桀纣之失天下,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民之归仁也,犹水之就下,兽之走圹也。故为渊驱鱼者,獭也;为丛驱爵者,鹯也;为汤武驱民者,桀与纣也。”唯汤武之德,既有以聚民之欲,去民之恶,故桀纣之民,皆相率而归之,虽欲牢辞固逊,而不可得。是桀纣驱民,而使归之,非汤武诱之而使来也。《老子》曰,唯无以天下为者,可以有天下。舜禹之受禅,汤武之征伐,奄天下之众,而有之,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而天下不以为过者,唯其未尝有利之之心,而无以天下为。苟其有一毫利之之心,则天下必有不服者,岂能创业垂统,以贻子孙万世之业乎?故仲虺言汤之盛德,而首以“不迩声色,不殖货利”为言者,谓汤之心清净不欲,湛然不动。举天下之声色、货利,曾不足以动其心,则其伐夏救民,以有天下,果其有利之之心乎?“不迩声色”,言不近嬖宠也;“不殖货利”,言不营财贿也。此圣人之盛德,至大至刚,不为外物之所变迁。见于行事之深切著明者。汉孔氏曰,既有圣德,兼有此行,其说失之矣。见于所行者,是真圣人之德,岂“不迩声色,不殖货利”之外,别有圣德乎?
4.《尚书讲义》卷七《商书》
(宋)史浩撰
唯王不迩声色,不殖货利。德懋懋官,功懋懋赏。用人唯己,改过不吝。克宽克仁,彰信兆民。乃葛伯仇饷,初征自葛。东征,西夷怨;南征,北狄怨。曰:奚独后予?攸徂之民,室家相庆,曰:徯予后,后来其苏。民之戴商,厥唯旧哉。佑贤辅德,显忠遂良,兼弱攻昩,取乱侮亡,推亡固存,邦乃其昌。
《孟子》曰,“汤执中,立贤无方”,执者,执其两端,至于立贤无方,则用其中矣。此圣人之大德也。盖方喜怒哀乐,隐于未发之前。其所谓中,孰从而见,唯举其两端,始得见中也。圣人执之,而能用此,成汤所以立贤无方,众人执之,而不能用,此子莫所以,犹执一也。用之如何,如权在衡,事事期适于平而已,无过与不及也。夫声色之在人,如形影之必相随也。愚者溺之而忘反;智者畏之而欲离,皆非中也。汤则“不迩”而已。“货利”之养人,如鱼水之必相资也。贪者徇之而贾祸;廉者弃之而不恤,亦非中也。汤则“不殖”而已。是二者圣人之中制也。“德懋懋官”,爵有德也;“功懋懋赏”,禄有功也。人君所用必功德之人,则宜乎求备矣。人君所恃有富贵之权,则宜乎自贤矣。汤则用人唯己,不求备也。“改过不吝”,不自贤也。是二者,亦圣人之中制也。宽者无不宥,仁者无不爱。“克宽克仁,彰信兆民”,兆民信其慈矣。今也十一征而无敌,干戈所徂,室家相庆,慈故能勇也。岂非成汤能执慈勇之两端,而用其中乎?贤者佑,德者辅。忠输于隐,我则显之;良不自达,我则遂之,是谓福善。福善则善者劝矣。恶者何所惩乎?今也,弱则兼之,使有立;昧则攻之,使有明。乱矣,从而取之,所谓置君而后去;亡矣,从而侮之,所谓兴灭而继绝也。凡所以昌吾邦者,推其亡,同其存,使不失于偏而已,又岂非成汤能执劝沮之两端,而用其中乎?仲虺赞成汤其辞,所引抑扬反复,无过、不及,是知人君之大德,果在于用中也。尧曰咨尔舜,在是也;舜亦以命禹,在是也。仲虺勉励之意,以谓吾王距尧舜禹,虽数百岁,至于用中,若合符契。今而承三圣之统,享四海之归,亦何歉乎哉?成汤至是,可谓对百世而不惭矣。何虞惭德之有?
5.《尚书详解》卷十《商书·仲虺之诰》
(宋)夏僎撰
唯王不迩声色,不殖货利。德懋懋官,功懋懋赏。用人唯己,改过不吝。克宽克仁,彰信兆民。
仲虺上既言汤有盛德之言足以听闻于天下,桀欲害之,故此遂言,桀虽欲害,唯汤有盛德,足以彰信于兆民。民归,则天命亦归。虽桀亦无如之何。
林少颖引《老子》曰,“唯无以天下为者,可以有天下”。舜禹之受禅,汤武之征伐,奄天下而有之,天下不以为过者,唯其未尝有利之之心,而无以天下为也。苟有一毫利之之心,则民必有不服,故仲虺称汤盛德,必首以“不迩声色,不殖货利”为言。盖谓汤之心清净寡欲,举夫天下声色货利,不足以动其心,故其伐夏,所以无利之之心也。“不迩声色”,谓不近嬖宠也;“不殖货利”,谓不蓄财贿也。唯其官有德,赏有功者,皆与天下同其利也。所谓“德懋懋官”者,谓人能勉于修德,我则勉之以官,与之共天位,治天职也。“功懋懋赏”者,谓人能勉于立功,我则劝勉之以赏,优其禄廪,荣其车服,以旌宠之,不必共天位,治天职也。各称其实而已,非特此也。又能“用人唯己,改过不吝”焉。“用人唯己”则用人之言如自己岀,若所谓善与人同,舍己从人,乐取诸人,以为善也。“改过不吝”,则有过必改,无复吝惜,若所谓过则勿惮改也。“用人唯己”,则善无不从;“改过不吝”,则不善无不改。此又所以合并为公,以成其大也。唯汤清净寡欲,举天下不足以动其心,故利与人同,善与人同,施为善政,则能宽以居之,仁以行之。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此所以能明信于天下,而天下信之,皆愿以为君也。此盖仲虺言成汤之伐夏,亦在我有可以得天下之道,故民归之,则吾特应之而已,不足惭也。大扺拨乱反正,以成帝王之业者,必无利天下之心,而与天下同其利,然后可以得天下。苟有利之之心,则将夺于物欲,见利而动,惑于声、色货利之私,遂致以私害公,不能执其所有以与天下共利,刚愎自用,遂非莫改。如此,则所施者,无非虐政。是水益深,火益热也,何足以成功哉。少颖此说极善,故尽从之。
6.《增修东莱书说》卷七《商书·仲虺之诰第二》
(宋)吕祖谦撰,(宋)石澜增修
唯王不迩声色,不殖货利,德懋懋官,功懋懋赏。用人唯己,改过不吝。克宽克仁,彰信兆民。
“唯王不迩声色,不殖货利”,仲虺见圣人之的,故其称圣人皆于本原而言之,不为高大之论,而其实非圣人,则不能至也。声色、货利,而欲不迩、不殖,自非纯乎天,无一毫人欲者,安能汤之所以为。汤不过此耳,本原既已清彻,则凡于事为,无不当理。德懋者,懋之以官,功懋者,懋之以赏,见其崇德报功,不差毫发也。“用人唯己”者,如《记》所谓“取人以身,唯本原之正”。故能以身为度,而任天下之才。苟吾身自无权衡,则何以称天下之长短小大哉?“改过不吝”者,验之颜子可见。颜子几圣者也,其过则不贰,所谓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也。颜子之不贰,未若汤之不吝也。“克宽克仁”者,自古言宽仁往往多以慈爱,而或至于不治。汤之宽仁,慈爱固在其中,而能彰明孚信于兆民,其间盖有不容言者,意有以将其惠而民感之也。“彰信兆民”,盖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之意。
7.《尚书说》卷三《商书·仲虺之诰》
(宋)黄度撰
(归善斋按,见“小大战战”)
8.《絜斋家塾书钞》卷五《商书·仲虺之诰》
(宋)袁燮撰
(归善斋按,原缺)
9.《书经集传》卷三《商书·仲虺之诰》
(宋)蔡沈撰
唯王不迩声色,不殖货利。德懋懋官,功懋懋赏。用人唯己,改过不吝。克宽克仁,彰信兆民。
“懋”与“茂”同。迩,近;殖,聚也。不近声色,不聚货利,若未足以尽汤之德,然此本原之地,非纯乎天德,而无一毫人欲之私者,不能也。本原澄彻,然后用人处己,而莫不各得其当。懋,茂也。繁,多之意。与“时乃功懋哉”之义同。言人之懋于德者,则懋之以官;人之懋于功者,则懋之以赏。“用人唯己”,而人之有善者,无不容;“改过不吝”,而己之不善者,无不改。不忌能于人,不吝过于己,合并为公,私意不立,非圣人其孰能之。汤之用人处己者如此,而于临民之际,是以能宽能仁。谓之能者,宽而不失于纵仁,而不失于柔。《易》曰,宽以居之仁以行之君德也。君德昭著而孚信于天下矣,汤之德足人听闻者如此。
10.《尚书精义》卷十六《商书·仲虺之诰》
(宋)黄伦撰
唯王不迩声色,不殖货利。德懋懋官,功懋懋赏。用人唯己,改过不吝。克宽克仁,彰信兆民。
无垢曰,“不迩声色,不殖货利”,想见其尊严高远矣。“德懋懋官,功懋懋赏”,想见其尊贤使能矣。“用人唯己”,取人以身也,毁誉能动之乎?“改过不吝”,急于为善也。谏诤有不从乎?全德如此,宜责人之深,求人之傋也。而克宽以养天下之善;克仁以感天下之心,其行之也,出乎中心之自然,非以声音笑貌为也。所以,布大信于兆民久矣。
张氏曰,声令人耳聋,五色令人目盲,则声色所以贼其性者也。迩声色,则性为物蔽财,犹腻耳近之污人,则货财所以丧其志者也。殖货利,则志为物累。唯不迩声色,则视听不蔽,而耳目聪明;唯不殖货利,则思虑不惑,而心志广大。汤之大德,懋昭而圣,敬曰跻者,由“不迩声色,不殖货利”以积之而已。
温公曰,成汤圣君也,仲虺圣辅也。以圣辅而赞扬圣君,不称其无过,而称其改过,则圣贤之意较然著明。唯以改过为能,不以无过为贵。盖为人之行,己必有过差,上智下愚,俱所不免。智者改过而迁善;愚者耻过而遂非。迁善则其德日新,是为君子;遂非则其恶弥增,斯谓小人。故闻义而徙者,常情之所难从;谏勿咈者圣人之所尚。
东莱曰,汤之本原既已澄澈,则凡见于事为,无不当理。德勉者,勉之以官,功勉者,勉之以赏。见其崇德报功,不差毫发也。“用人唯己”者,如《记》所谓“取人以身”,唯本原先正,故能以身为度,而任天下之材。苟吾身自无权衡,则何以称天下之物。“改过不吝”,观颜子可见。颜子几圣者也,其过则不贰,所谓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也。
林氏曰,此又言汤之盛德善政,巍巍如是,所以得民之心也。《孟子》曰“桀纣之失天下,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为汤武驱民者,桀与纣也。”唯汤武之德,既有以聚民之欲,去民之恶,故桀纣之民,皆相率而归之。虽欲牢辞固逊,而不可得。是桀纣驱民而使归之,非汤武诱民而使来也。《老子》曰:“唯无以天下为者,可以有天下。”舜禹之受禅,汤武之征伐,奄天下之众而有之,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而天下不以为过者,唯其未尝有利之之心,而无以天下为。苟其有一毫厘之之心,则天下必有不服者,岂能创业垂统,以贻子孙万世之业乎?故仲虺言汤之盛德,而首以“不迩声色,不殖货利”为言者,谓汤之心清净寡欲,湛然不动,举天下之声色、货利,曾不足以动其心。则其伐夏救民,以有天下,果其有利之之心乎?不迩声色,言不近嬖宠也;不殖货利,言不营财贿也。此圣人之盛德,至大至刚,不为外物之所变迁,见于行事之深切著明者。汉孔氏曰,既有圣德,兼有此行,其说失之矣。见于所行者,是真圣人之德,岂“不迩声色,不殖货利”之外,别有圣德乎?汤之修身行己,见于实效者如此,其取天下固无利之之心也。而又能官有德,赏有功,与天下同其利也。人之勉于德者,我则勉之以官,与之共天位,治天职也。人之勉于功者,我则勉之以赏,优其禄廪荣,其车服以旌宠之,不必共天位,治天职也。盖有德者,以官勉之,有功者以赏勉之,各称其实而已矣。武王之崇德报功,亦此也,非特此也。又能“用人唯己,改过不吝”,而不徇一己之私也,言用人之言,如自己出,若善,与人同,舍己从人,乐取诸人以为善也。王氏曰,“用人唯己”,己知可用而后用之如此,则是果于自任,而不从天下之所好恶也。王者心术之真,大抵如此。“改过不吝”,言己有过则改之,无复吝惜,若所谓“过则勿惮改”也。“用人唯己”,则善者无不从;“改过不吝”,则不善无不改,此所以能合并为公,以成其大也。其发而为政,又能宽以居之,仁以行之,盖所谓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也。唯汤之德如上所言,兹其所以明信于天下,天下信之,而欲以为君也。《孟子》曰,“以万乘之国,伐万乘之国,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岂有他哉,避水火也,如水益深,如火益热,亦运之而已矣。”桀之所以失天下之心者,唯其肆为威虐,故“民坠涂炭”而莫之拯。汤于是时,以宽仁之德,彰信于天下,故天下归之,若大旱之望云霓。然汤之所以能成宽仁之德者,其本则自于清净寡欲,湛然天下举不足以动其心,故能利与人同,以施其不忍人之政。兹其所以彰信于天下也。盖拨乱反正,以成帝王之业者,苟有利之之心,则将夺于物欲,见利而动,惑于声色货利之私,遂至以私害公,不能执其所有,以与天下共其利,刚愎自用,遂其非而莫之改。如此,则所施者无非虐政,是水之益深,火之益热也。古之人有行之者,项羽是也。汉高祖与项羽当秦之未,俱兴义兵,以除残去虐。较其势,则高祖之不如羽远甚。然而高祖卒得天下,羽失之者,以高祖之宽仁而羽则唯肆其暴虐而已。原其高祖之所以宽仁者,无他亦本于此数者之德而已。观其入秦关,珍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封秦宫室府库,还军灞上,则其志已不小矣。而又不爱爵赏,降城即以侯其将,得赂即以分其士,好谋能听,从谏如转圜。唯此数者之德皆备于己,故其约法三章,悉除去秦法,而秦民皆按堵如,故莫不欲高祖王秦者,而项羽之所为则皆反是。此其成败之势,所以不同也。以高祖之成帝业者而推之,则知仲虺所以推本成汤,诞膺伐夏救民之意,始于“不迩声色,不殖货利”,“改过不吝”,然后继之以“克宽克仁,彰信兆民”,可谓知所先后矣。
11.《尚书详解》卷十一《商书·仲虺之诰》
(宋)陈经撰
唯王不迩声色,不殖货利。德懋懋官,功懋懋赏。用人唯己,改过不吝。克宽克仁,彰信兆民。乃葛伯仇饷,初征自葛。东征,西夷怨;南征,北狄怨。曰,奚独后予?攸徂之民,室家相庆,曰,徯予后,后来其苏。民之戴商,厥唯旧哉。
此言汤之盛德,足以洽于民心,而得乎民者也。“唯王不迩声色,不殖货利”,自其本源者,言之声色、货利,人君安能绝之哉。盖天则所存,不以欲而害性。声色不迩,货利不殖,则举天下之易动者,不足以易汤之所守,想见其心,一物不留,纯乎天理,广大明白,周流变通。德之勉者,吾必能勉之以官;功之勉者,吾必能勉之以赏。“用人唯己”,而不惑于毁誉;“改过不吝”,而无有于饰非;“克宽克仁”,而不失于苛暴。汤何以能如此哉?盖物去,则理明。其本正而末不治者,未之有也。此其所以“彰信兆民”,不祈人之信,而人自信。此言汤之得民心也。“乃葛伯仇饷”,葛伯仇饷之事,《孟子》言之详矣。初征自葛也,东征而西人怨,南征而北人怨者,望汤之来唯恐其晚,皆曰奚为以予为后,而不先来乎?攸徂之民,谓所往之民,皆室家相庆贺,以为徯予后之来。后来,我始有所苏息。民之戴商久矣,岂一朝一夕之故哉?自此以上,皆释汤之惭,谓天之眷汤而厌桀如此,桀之众忌汤如此,汤之德足以得民又如此,则伐桀而有天下,是固当耳,岂可以此为惭而不释去哉?
12.《融堂书解》卷五《商书·仲虺之诰》
(宋)钱时撰
唯王不迩声色,不殖货利。德懋懋官,功懋懋赏。用人唯己,改过不吝。克宽克仁,彰信兆民。乃葛伯仇饷,初征自葛。东征,西夷怨;南征,北狄怨,曰,奚独后予?攸徂之民,室家相庆,曰,徯予后,后来其苏。民之戴商,厥唯旧哉。
此第三节,是申言汤之所以宜王者。“唯王”二字,是承上文数桀之罪而言。“唯”犹“独”也。勉于德者,勉之以官;勉于功者,勉之以赏。“唯己”者,一断之于己也。宽与仁非二事,然亦不无轻重,仁则未尝不宽,宽则未必尽仁。“乃葛伯仇饷”,“乃”字正承上文。
13.《尚书要义》
(宋)魏了翁撰
(归善斋按,原缺)
14.《书集传或问》卷上《仲虺之诰》
(宋)陈大猷撰
或曰,人之处事,不过义利两涂;人之处心。不过邪正两端,以义制事,则不徇于利,以礼制心则不流于邪。或曰,汤之伐夏救民,亦义制事,此仲氏释汤之意亦善。
15.《尚书详解》卷四《商书·仲虺之诰第二》
(宋)胡士行撰
唯王不迩(近)声(音)色(女),不殖(生聚)货利。德懋(人德勉者)懋官(阳勉以官),功懋懋赏,用人(取人之善)唯己(为己之善),改过(己之未善)不吝(惜)。克宽克仁,彰(昭)信(孚)兆民。
不迩、殖,此非富天下之本心也。如此,则一毫私欲不存,本原清矣,故乐人之善,改己之不善。如舜之取人,颜子之不贰。欲去理全,而仁之体在是矣。宽者,仁之施,仁者宽之体。克者,实有是理。其心之广大,为安天下,而非富天下,民昭昭然信之久矣。吕云,唯己取人以身也。
16.《书纂言》
(元)吴澄撰
(归善斋按,无此篇)
17.《书集传纂疏》卷三《朱子订定蔡氏集传·商书·仲虺之诰》
(元)陈栎撰
唯王不迩声色,不殖货利。德懋懋官,功懋懋赏,用人唯己,改过不吝。克宽克仁,彰信兆民。
迩,近;殖,聚也。“不近声色,不聚货利”,若未足以尽汤之德,然此本原之地,非纯乎天德,而无一毫人欲之私者,不能也。本原澄澈,然后用人处己,而莫不各得其当。懋,茂也。繁,多之意。与“时乃功懋哉”之义同,言人之懋于德者,则懋之以官;人之懋于功者,则懋之以赏。“用人唯己”,而人之有善者,无不容;“改过不吝”,而己之不善者,无不改。不忌能于人,不吝过于己,合并为公,私意不立,非圣人,其孰能之。汤之用人处己者如此,而于临民之际,是以能宽能仁。谓之能者,宽而不失于纵,仁而不失于柔。《易》曰,宽以居之,仁以行之,君德也。君德昭著而孚信于天下矣。汤之德足人听闻者如此。
纂疏:
葛氏曰,君子、小人之进退,系于君心之正邪。君心惑于声色,则便辟之臣进;贪于货利,则聚敛之臣进。有功德者,官赏何由及之。不迩、不殖,乃懋德、懋功之根本也。
孔氏曰,勉于德者,则勉之以官。
愚谓,“用人唯己”,用人唯出于己也。唯不迩、不殖,则君心清明,权自己出,否则,以色货进者,得挠其权矣。宽居仁行之君德,乃德言足听闻之实也。六经言“仁”,自“克宽克仁”始,遂开万世言“仁”之端。仁,以心德之体言,则仁为体,宽为用;以爱之用言,则宽以容人,仁以爱人皆用也。德莫大于仁。汤之克仁,实自不迩、殖之无私欲始。“德懋”至“兆民”,根本皆自不迩、不殖来。
18.《读书丛说》卷五《仲虺之诰》
(元)许谦撰
(归善斋按,未解)
19.《书传辑录纂注》卷三《商书·仲虺之诰》
(元)董鼎撰
唯王不迩声色,不殖货利。德懋懋官,功懋懋赏,用人唯己,改过不吝。克宽克仁,彰信兆民。
迩,近;殖,聚也。不近声色,不聚货利,若未足以尽汤之德。然此本原之地,非纯乎天德,而无一毫人欲之私者,不能也。本原澄澈,然后用人处己,而莫不各得其当。懋,茂也。繁,多之意。与“时乃功懋哉”之义同,言人之懋于德者,则懋之以官;人之懋于功者,则懋之以赏。“用人唯己”,而人之有善者,无不容;“改过不吝”,而己之不善者,无不改。不忌能于人,不吝过于己,合并为公,私意不立,非圣人其孰能之。汤之用人处己者如此,而于临民之际,是以能宽能仁。谓之能者,宽而不失于纵;仁而不失于柔。《易》曰:宽以居之,仁以行之,君德也。君德昭著而孚信于天下矣。汤之德,足人听闻者如此。
纂注:
林氏曰,称汤之盛德,首以“不迩声色,不殖货利”者。《老子》曰:“唯无以天下为者,可以有天下。”汤之心清净寡欲,湛然不动,举天下之声色、货利,曾不足以动其心,则其伐夏救民,果有利之之心乎?
葛氏曰,君子、小人之进退,系于人君心术之正邪。心术一正,则君子进;否则,小人进矣。君心惑于声色,则便辟之臣得志;贪于货利,则聚敛之臣得志。有功德者,官赏何由及之。不迩、不殖,乃懋德、懋功之根本也。
孔氏曰,勉于德者,则勉之以官。
林氏曰,“用人唯己”,如自己出。若所谓善与人同,舍己从人,乐取诸人,以为善也。
新安陈氏曰,六经言“仁”,自“克宽克仁”一言始,遂开万世言“仁”之端。仁者,心之德,爱之理。以心德之体言,则仁为体,宽为用;以爱之用言,则宽以容人,仁以爱人,皆用也。德莫大于仁,汤所以“克仁”者,实自不迩、不殖之无私欲始欤。
愚按,传训“懋”为“茂”,又谓与“时乃功懋哉”同义,而后实训“勉”,此当从之。
20.《尚书句解》卷四《商书·仲虺之诰第二》
(元)朱祖义撰
唯王不迩声色(唯王不迩声乐女色),不殖货利(不生殖货贿财利)。
21.《尚书日记》卷七《商书·仲虺之诰》
(明)王樵撰
“唯王不迩声色”至“彰信兆民”。迩,近,殖,生也。声色者,诱人之阱,故曰“不迩”;货利者,侵德之莠故曰“不殖”。此仲虺见圣人之的,故言之愈近,而其事实难,其功愈切。汤唯如此,故志气清明。而好恶取舍,无不得其当。“懋”与“予楙乃德”之“楙”同。人之楙于德者,则楙之以官;楙于功者,则楙之以赏。言官赏,一称其人之功德,而无所私也。德浮于官,非所以待德;官浮于德,非所以慎官。赏浮于功,非所以慎赏;功浮于赏,非所以重功。见得圣人处之,便各得其当。
禹恶旨酒,汤“不迩声色,不殖货利”。圣人之所以为圣人,只在人事切近上。
世之学者,高谈元虚。其实于声色、利欲中,能脱然者几人?南轩临终教人曰,蝉蜕人欲之私,春融天理之妙。
汉武谓,多欲不宜君国子民。汲黯谓,帝内多欲,而外施仁义。奈何欲效唐虞之治。
胡五峰曰,寡欲之君,然后可与言王道;无欲之臣,然后可以言王佐。
葛氏曰,君子、小人之进退,系于人君心术之邪正。心术一正,则君子进,否则小人进矣。君心惑于声色,则便辟之臣得志;贪于货利,则聚敛之臣得志。有功德者,官赏何由及之。不迩、不殖,乃懋德、懋功之根本也。
按,人主一心,政治之原。此心一染于声色、货利,则承意趋令之人,见亲而好恶取舍,渐不得其正。于是众谗可以毁有德;众誉可以进无功。欲官赏之施,一称其功德之实,如权衡之不爽,岂可得乎?故九经之道,远色贱货,而后能贵德劝贤。
其用人也,视人之善,如自己出,乐而行之,无一毫之勉强;其有过也,知其不善,则速改以从善,融脱洒落,曾不俟乎终日。
成汤,圣人,仲虺不称其无过,而称其改过。唯其“改过不吝”,所以无过也。成汤之所以圣者在此。
尧舜未至于有过,而舍己从人;汤则改过不吝。
禹“拜昌言”,用人唯己也。“大舜有大焉,善与人同,舍己从人”,则所谓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者也。朱子谓,圣人之心至虚至明,万理咸备,故一有感触,则其应甚速,而无所不通。此可以细玩三圣人气象。
仲虺曰,“改过不吝”,伊尹曰,“从谏弗咈”,唯“改过不吝”,所以“从谏弗咈”也。
以心德之体言,则仁为体,宽为用;以爱之用言,则宽以容人,仁以爱人,皆用也。
皋陶称舜“御众以宽”又曰“好生”;仲虺称汤曰“克宽克仁”,言仁虽始于此,然“好生”一言,已尽“仁”之妙矣。
朱子曰,居上不宽,盖有政教法度而行之,以宽非废弛之谓也。又曰,令不行,禁不止,而以是为宽,则非也。又曰,今人为宽至于事无统纪,缓急予夺之权,皆不在我。下稍却是奸豪得志,平民不蒙其惠,反受其殃矣。按,宽仁,君人之大德也,然有行之不得其道,反为宽仁之累,如朱子之言者,知此,则知成汤之所谓“克宽克仁”矣。
此汤德足听闻之实,乃指为诸侯时言之。或以“彰信”即听闻,非是。盖言其德之“彰信”,正见其足人听闻也。
22.《日讲书经解义》卷四《商书·仲虺之诰》
(清)库勒纳等撰
唯王不迩声色,不殖货利。德懋懋官,功懋懋赏,用人唯己,改过不吝。克宽克仁,彰信兆民。
此一节书,是言汤德足人听闻之实也。不迩,谓不亲近;不殖,谓不聚敛。懋者,繁多之意。仲虺曰,我王之德,所以足人听闻者,以其本原澄彻,而用人处己,无不得其当也。凡声色、货利人所同好。唯王于声色,则不迩之;于货利,则不殖之。盖唯恐蛊惑心志,剥削民财,以自即于慆淫,入于刻薄也。此非纯乎天德而无一毫人欲之私者,能之乎?由是以用人,于人之德行优者,则崇其品秩,兼之众职,以懋其官;人之功劳多者,则锡之土田,旌之章服,以懋其赏。由是以处己,见人有善若己有之,而无所不容;于己有过,即便改之,而无所系吝。其用舍之当,举动之宜如此,若夫“宽仁”者,人君之大德,然行之不善,或反受宽仁之累者,有之。唯王“克宽”,广大中具有节制,而不失于纵弛;唯王“克仁”,慈爱中兼有严厉,而不流于姑息。君德昭著,实有感孚一世之理,天下亦皆从而信之。其临民之善又如此,此我王之德,所以足人听闻之实也,而又何惭之有哉?汤用人处己,临民无不各尽其道,而要唯有“不迩”“不殖”之德,以致此。此以知君心,诚万化之原也。
《书义断法》卷三《商书·仲虺之诰》
(元)陈悦道撰
唯王不迩声色,不殖货利。德懋懋官,功懋懋赏。用人唯己,改过不吝。克宽克仁,彰信兆民。
唯圣人纯乎天理之公,故唯圣人能极乎君德之盛。宽仁之德,其谓宽而不失于纵;仁而不失于柔。其德之昭著而为信于天下者如此。然汤身之之圣人也,其本源之地,纯乎天理,无一毫人欲之私,而所以用人修己者,莫不各得其当。故其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易》曰,宽以居之,仁以行之,君德也。其见于临民者如此,盖本之修己用人者,非一日之积矣。王懋昭大德,建中于民,以义制事,以礼制心,垂裕后昆,盛德之为法于天下,无往而非中,故大业之可传于后世,绰然有余裕。后之人君创业垂统,皆无以为维持凭借久远之计。其或可以垂后,而终不能恢恢乎有余裕者,皆其明德新民之学,有未至焉者也。圣人盛德,既足以建中,而又内外合德,无往非中。盖其用力之深,明德之远,事得其宜,无一事之非中。心得其正,无一念之非中,中道卓然,有立于天下而传后,垂后之计,于是乎有余裕矣。
一说,“克明俊德”者,吾心本然之中,制心、事者,所以合内外而建中,圣人之德全体呈露,而妙用显行,体用兼该,功力至到,如此垂裕,自是有余裕矣。
《读书管见》卷上《仲虺之诰》
(元)王充耘撰
唯王不迩声色。
“唯王不迩声色,不殖货利”,懋官懋赏,用人改过,“克宽克仁”,是历数汤之善行;“彰信兆民”,是总言其善行之足以取信于天下,非特指宽、仁一事而已,传者失之。
《书经衷论》卷二《商书·仲虺之诰》
(清)张英撰
“唯王不迩声色”一段,美王已有之德也。“佑贤辅德”以下,迪王未尽之功也。始则释汤之惭,终则告以保治之道。“简贤附势”,言桀必无容汤之理;“葛伯仇饷”,言民久有待汤之心。古人释惭之道如是而已。至君臣大义,则不敢一言及之,亦所以存千古之大防也。
(归善斋按,另见“唯天生民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