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封
致托马斯·彭南特先生

庄西北处的那片白垩土上坐落着诺顿农庄。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农庄院里耸立着一棵阔叶榆,也叫山榆,雷称作ulmus folio latissimoscabro。1703年的一次大风暴折断了这棵树上一支中等树木那么粗的树枝。即便如此,这棵树砍倒后的木料仍装了八车多。因为太粗大,马车装不下,人们只好在距根部7英尺的地方把树锯断,截面直径将近八英尺[1]。提到这棵树是想说明种植的大块头榆树究竟能长到什么程度。这棵树长得如此高大定是源于它的生长环境[2]。村中央的教堂附近有一块四方广场,四周由房子围起来,被人们粗略地称为普莱斯特广场[3]。从前,广场中间有棵大橡树,粗矮的身躯,向外伸展的臂膀几乎遮蔽了整个广场。立着座位的石阶环绕着老树。夏日夜晚,这里是老人和孩子们常去的欢乐之所:老人们坐在树下一脸严肃地互相争辩,孩子们则在面前嬉戏蹦跳。如果不是1703年那场惊人的暴风雨瞬间把树掀翻,这棵树应该会存活很久。村民和牧师当时都感到无比遗憾。牧师花了几英镑把古树栽回原地,他的悉心照料终究徒劳无益。虽然眼看着树抽出了新枝,不久还是枯萎而死[4]。我提到这棵树,是为了说明种植的大橡树究竟能存活多久。

后面介绍塞尔伯恩古迹时,谈到这个地方我还会重提上文提到的这课树[5]

布莱克穆尔农庄有一小块林地叫罗塞尔,面积只有几英亩。最近那片林地新植了一批奇特、有价值的橡树。这种橡树高大、形如锥形的冷杉。它们没有大枝条,树冠很小,紧紧簇拥在一起,仿如灌木。大约二十年前,汉普顿附近托伊那里的桥已腐朽不堪。修复这桥需要一批五十英尺长、没有枝条、细的一端直径至少在十二英寸的木料。木材商在这一小片林地中找到了二十棵符合要求的树,很多树干长达六十英尺,每棵售价在二十英镑[6]

位于韦瑟比的考索普

这片小树林的中央有棵橡树,高大挺拔,却在大约树干中部向外突出了一大块树肿。一对乌鸦在树上筑巢多年,这棵树也因此出名,人们叫它“乌鸦树”。附近很多孩子都想掏下那个鸟窝。越难掏,就越想尝试。每个孩子都跃跃欲试,想挑战这一艰巨的任务。可每当爬到树中间,突出的树肿挡住了道,难度可远远超越了他们的攀爬能力。连胆子最大的少年都觉得胆怯,连声说这个任务实在太危险。于是,那对乌鸦安然地层层衔枝搭巢,直到那个灾难日降临,树林被夷为平地。那是正值乌鸦孵卵的二月,铁锯锯向树的根部,楔子插入切口,树林里回荡着木槌、抑或是大锤沉重的敲击声。树摇摇欲倒,母鸦仍孵在蛋上。大树最后轰然倒地,母鸦被猛甩出了窝。尽管母鸦的母性使她理应享有更好的命运,但终究还是被枝条抽落到地上,一命呜呼[7]


[1]编者注:《伊夫林森林志》(vol. ii. p.189)写道:据我们所知,斯塔福德郡的沃尔特巴格特爵士公园里有棵奇特的榆树。树干底部直径曾经为十七英尺,伐倒时竟已生长到一百二十英尺。木料量惊人,估计有九十七吨。

[2]编者注:种植树通常达不到自然生长树的尺寸,这是公认的事实。

[3]编者注:普莱斯特广场是亚当·戈登先生留下的。戈登先生是苏格兰裔的一位绅士,亨利三世统治时期是芒福特派系的领袖。怀特先生在他的《塞尔伯恩的古迹》中写道:“在亚当爵士开始进步的几年里,他发现他的思想被为逝者祈祷的合理性和有效性这些主流思想所影响。1271年,他和他的妻子康斯坦莎分别被授予塞尔伯恩男女修道院的院长。此外,他们还拥有一处叫做普莱西斯托的地方,‘在自由、纯洁、永恒之中’,就位于前面提到的村庄。意思为玩乐之地的普莱西斯托,位于教堂附近的一处平地上,约四十四码宽,三十六码宽,现在人们称为普莱斯特广场。和旧时一样,这个地方现在依旧是附近年轻人和孩子们的娱乐场所。使人印象深刻的是,即使在撒克逊时代,这个村庄也不属于最贫瘠之地,那里的居民认为,理应为年轻人的运动和娱乐安排如此宽敞的地方。

[4]编者注:根据前面提到的注释,这棵大榆树很可能栽种于1271年,砍伐前树龄高达四百三十二年。

[5]编者注:郡橡树是整个王国最大的一种树,因为所处特殊地理位置而得名。它在德比郡、诺丁汉郡、约克郡三郡交接之地,覆盖面积达707平方码。在格林郡和约克郡附近的布莱克本山谷中有一棵白蜡树,在1828年2月被砍伐时,结实的木料有750英尺长,树墩直径有10.6英尺。在德比郡克里奇附近的闪崖砍伐的一棵橡树,木料有965英尺长,根茎处截面直径有13.4英尺。这类树中最大且最有价值的一种是有名的考索普橡树,它耸立在约克郡韦瑟比附近、与树同名的考索普村边缘。已故的亨特博士注意到大自然这个壮美的产物,他在其编辑的《伊夫林森林志》里,描写谢菲尔德公园一棵特大尺寸的橡树时这样写道,“不管是这棵树,还是伊夫林先生提到的任何一棵橡树,都比不上在考索普生长的橡树。那棵树的尺寸简直大得不可思议。离地三英尺的地方,树径有16码,近地面的地方,长达26码。在1176年遭到损害的情况下,树依旧大约85英尺高,主枝干从树干向外伸展了16码。整棵树的树叶相当稀薄,盛夏时节,透过叶子能清晰看见古枝的结构。与这棵树相比,其它所有树不过是林中的幼童。”(iii,P.500)

这个描述尽可能地展示了这棵树现在的状态,这点从树身的切口也可看出。普通橡树被植物学家称为欧洲栎。

与美国赤道地区的一些树相比,我们林地中最大的那些树的周长就显得微不足道。1827年,埃克塞特先生在圣玛丽亚·德特斯拉教堂的墓地里测量过一棵柏树。这棵树长在瓦哈卡以西两法里半的地方,树干周长127英尺,高120英尺。那时正好是它生长的鼎盛期,看不到一根枯枝。

[6]编者注:杜迪教堂大厅有一张橡木桌,七十五英尺长,三英尺宽。做成桌子的橡树曾生长在这个地区的公园里。

[7]孵化期间,鸟类天生的胆怯性大大降低。多数情况下,雌鸟只可能被迫离开,从不会主动离弃自己的巢。下面的例子就清楚地证明了这一点,这是1828年格洛斯特郡的纽兰威廉·亨利·希尔先生记录的事件。他说:“一段时间以来,一对蓝山雀(parus caruleus)在一个旧水泵的上部筑巢,巢由手柄传动的栓固定。”在搭巢和产卵期间,水泵碰巧没被使用过;当水泵再次启动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