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关展窍？
宁无欢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汇，于是问道：“药爷爷，开关展窍作何解？”
药老咋舌道：“这开关展窍解释起来相当的麻烦，且容我想想怎么与你解释。”
药老自忖片刻，道：“阿蛮，你可知天下武道的境界如何划分？”
宁无欢道：“我先前在百炼谷采玄铁时，有听人提起过。我记得好像是‘天上白玉仙，武道十二楼’，这天下武道的境界应分十二个层次。”
“不错，”药老点头道：“据说，当今天下这条武脉的开辟者，是个名叫白玉的人，当他修炼到第十二楼的时候，在江州庐山的龙首崖，白日开天，御剑飞升而去，从此逍遥天地，风流快意。天下也因此流传下来这么一句话。”
宁无欢疑惑地歪了歪头，道：“药爷爷，那这和开关展窍又有何关联？”
药老道：“武道十二楼，分别对应人体的十二窍穴，这开关展窍，便是指打通这十二窍穴。”
“也就是说，每打通一个窍穴，便是一个境界，也就是一层楼……若是打通了十二个窍穴，便是十二层楼。”宁无欢沉思道：“可这十二个窍穴，有窍无关，又何来‘开关’一说？”
药老皱了皱眉，这也是当年他不愿教小阿蛮习武的原因之一。
他从医几十年，又不是教书几十年，口舌功夫属实不咋地。怎奈话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这下不说也得说了。
“说到这这人体十二窍，就又不得不说那任督二脉……”
药老顿了顿，继续道：“人体胸腹部属阴为任脉，上有‘三田一宫’等窍，即上丹田、中丹田、下丹田和膻宫；背部属阳为督脉，上有‘三关一门’等窍，即玉枕关、夹脊关、尾闾关和命门；由‘阴阳精合太极中’而形成中脉，上有‘三庭一殿’等窍，即上黄庭、中黄庭、下黄庭和黄金殿；以上统称人体十二窍。”
“这所谓的‘开关’，实则也为‘展窍’。”药老说罢，就为自己倒了杯水喝。心中叫苦不迭，未曾想教人习武这般累人。
宁无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思忖半晌，他又问道：“药爷爷，我听人说习武之人会有内力和那什么真气，这些又是什么？”
“你这娃娃问题也忒多了，”药老嘀咕一句，道：“你镇日开采玄铁挥舞铁镐时所用之力，可以视作外力。而那内力，你只当是人体之内还有一股潜在的力量，供你调度。至于真气，你权当是内力的一种显化。”
药老瞥了眼认真听讲的宁无欢，心中略感欣慰，继续道：“习武之人比那糙汉莽夫强的地方，除了武功招式，就在于体内多了那股内力。两人起了干戈，若是都以气力较劲，自然是谁气力长着胜出。可若是其中一人体内多了一股内力，那么两股力量相加，自然能够反败为胜。”
“当然，如果习武之人所学武功招式精妙，那么配合体内的内力，与人对敌，就不是两股力量相加这么简单，甚至可能是相乘。所以说，学到一门好的武功，也是武夫实力强弱的关键。”说到此处，药老也健谈起来。
他继续道：“习练上乘的内功可提升‘开窍通关’的速度，须知任督二脉是炁之根本，打通任督二脉其实是回归根本；而一旦人体打通了任督二脉，武夫真气才可游走十二窍穴畅通无阻。唯有这样，你的气息才会绵长，气机才可磅礴！”
宁无欢又听到一个新词，不过想来其意与先前那词相近，也就没多问。
药老斜睨了他一眼，见他不再提问，心中有口难言，好不容易到了解释起来相当简单的部分，这小子居然不问了？
“阿蛮，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的？”药老看似发问，实为提醒。
宁无欢摇摇头，道：“药爷爷，我暂时没别的问题了。我想等我通读一遍这本《纯阳真气》之后，再来同您探讨其中的问题。”
药老咋舌道：“好吧，那你好好休息。”
“阿蛮，”离开前，药老记起一事，对宁无欢叮嘱道：“这玄门内功博大精深，易学难精，你想要一蹴而就，却容易适得其反，正所谓欲速则不达，便是此理。唯有循序渐进，洗尽铅华，方能浸润心灵，有所成就……切记，切记。”
宁无欢点点头，道：“阿蛮记下了。”
言罢，药老离开房间，顺手替宁无欢关上房门。
只是才合上房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温醇的嗓音。
“子敬，那功法你给他了？”说话之人是位身披赤龙纹玄色大氅，身形如古松挺拔，鬓发却如挂白霜的中年男子。
药老本名屠子敬，只是这么些年很少有人这样叫他了。
两人走出宁无欢的房间五六十步开外，药老这才点点头，道：“给了，还多费我一番口舌。”
那中年男子闻言，哈哈大笑道：“难为你了。”
药老摇摇头，道：“我只是不明白，他年纪小那会儿嚷嚷着要学武，我也跟你提过，你怎不把这本《纯阳真气》交给他……现如今却拿出来，会不会太晚了？”
中年男子目视前方，伸手扯了扯身上的大氅，嘴里呼出一口白气，道：“我原本只希望他当个普通人，在你的药庐里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只是从他进入百炼谷当开采玄铁矿的苦工，咬牙坚持了五年，再到他即将进入铭剑山庄当堂口杂役，我才知道他的决心和他的执念。”
“我又何尝不是希望那孩子能够当个普通人呢？只是方才，我把他父亲的死因告诉他了。”
药老话锋一转，道：“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只说他父亲是中毒而死，别的都没有多说，就连他父亲的身份也没有透露。我想他现在还不该知道那么多，毕竟这于他而言，有害而无益。”
中年男子点点头，道：“我与你想的一样，那孩子太可怜了，我也不想他从小就背负那么重的责任。”
“是我医术不精，没能救活他爹，我也有责任。”药老自嘲一笑，颇多无奈。
中年男子摇摇头，道：“责任不在你，在铭剑山庄。山庄里有内鬼，十几年过去了我还是没能查到那名内鬼的蛛丝马迹。”
药老默然不言，心中却是想道：内鬼一日不除，铭剑山庄就一日不得安宁。
他想这个男人应该比自己更清楚才是。
“子敬啊……”
中年男子忽地抬起头，望着白絮飘零的天空，感叹道：“我原以为是孩子长大了，有他自己的想法了。不曾想，这么些年，那孩子的执念就从未放下过。他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忘记过自己父亲的死。我看药庐这座竹笼迟早会被他扯破的，倒不如顺了他的意，让他振翅高飞吧。”
药老忽而笑道：“小聂，你送来的内功心法倒是及时，免去我许多说辞。”
中年男子哈哈笑道：“送得早不如送得巧嘛。”
“只是正宏的死，究竟是谁在背后运作？而那人是否就是你山庄的内鬼呢？明日阿蛮就要去铭剑山庄了，我真的有些担心……”药老欲言又止，十八年前的悲剧直到现在仍是一个谜。
中年男子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侧过身低头看向面前的七旬老人，伸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按了按，嗓音温和道：“无妨，我会替正宏还有云昕照看好他们的孩子。当然，我还会在我死前，揪出那个内鬼，查明当年的真相。”
屠子敬凝视着中年男子那两撮雪白的鬓发，沉默半晌，只得摇头叹息道：“小聂，你老了。”
中年男子愣了愣，苦笑道：“是啊，我们都老了……老得都快要提不起剑了。”
……
宁无欢盘膝坐在床榻上，自然不知屋外那两人曾经有过这样一番对话。
他只是将《纯阳真气》这本册子在垫被上摊开，映入眼帘的便是这部内功心法的开篇：
夫纯阳者，禀天地正炁而生，法自然之道而修。
致虚守静，复命归根，养一元之炁，融阴阳之精。
动若骄阳破阴翳，静似深渊纳万流，炼神还虚，合道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