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永冻冰凰陵

死渊深处狂暴的空间乱流终于平息。三尊渌影卫连同崩碎的星舰残骸,在超越真罡境的力量对冲下,化为最原始的黑暗本源粒子,沉入永劫的死寂寒潭深处。唯有那截三尺长的星海獠牙晶髓(坠星之心本源),在法则磨蚀之下,外层暗金矿石剥落近半,裸露出内部流淌着液态星髓的深邃核心,如同星河凝成的眼泪,悬浮于虚空,幽光脉动。

冰冷。

绝对的、连灵魂都冻僵的冰冷。

混沌狂暴的空间乱流已然消失,但更加致命的无形寒流,如同亿万根淬毒的冰针,正穿透空间球罩的残余能量膜,持续不断地侵入体内!

张天赐的意识从无边的剧痛与撕裂感中艰难挣脱。

他首先“听”到的,是身体内部发出的细微、连绵的喀嚓声。那不是骨骼断裂,而是覆盖在他体表的那层薄薄金纹护罡(石髓与星力融合的雏形),正在这绝对的低温之下寸寸龟裂!如同即将碎裂的琉璃器皿。

更深的寒意并非来自外界。

那融入他右手的坠星之心,此刻才是真正的寒源!恐怖的星辰本源如同万载玄冰,蛮横地冲刷着他的手臂筋络,所过之处,经脉、血管、甚至骨髓都仿佛被冻结!手臂几乎失去知觉,沉重的冰冷感正沿着肩臂疯狂向心脉侵蚀!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呻吟从他牙缝里挤出。他下意识想催动灵台星辰漩涡抵御,但旋涡核心那枚刚刚清晰凝实的星轨印记,此刻竟散发着同样的冰冷与……贪婪!它在主动吸纳坠星之心的寒意,丝毫不在意载体——张天赐身体的死活!

必须尽快炼化!否则这条手臂乃至性命都要被冻成冰渣!

就在这内忧外患的生死关头,一股柔和温润、似曾相识的力量,带着勃勃生机,缓缓从他左侧肩胛传来,温柔地抚慰着被坠星寒气冲击的筋脉节点。

他艰难地侧过头。

不知何时,钟小敏已经跪坐在他身侧。少女紧闭的双眸微微颤抖,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细小的冰晶,脸色依旧苍白,但眉宇间却不再只有惊恐,而是凝聚着一种奇异的专注。她的左手悬在张天赐裸露的、被坠星寒气侵蚀成淡金色的右臂之上,几缕纯净如深海的蓝色水流,正从她掌心缓缓流淌而出。

那水流带着沛然的生机与难以言喻的渗透力,极其轻柔地缠绕在张天赐冻结的手臂上,如同无数微小的精灵,竟能无孔不入地渗入他那被石髓和星辰淬炼后极其坚韧的皮肉,精准地包裹住每一根被寒气肆虐的细小经脉,带来一种冰火交织的奇特抚慰。

是渌影珠!

那枚悬浮在她和星枢玉印之间、散发着柔和湛蓝光晕的宝珠,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汲取着空间球罩内稀薄的水汽。丝丝缕缕温润的水蓝色光华被抽取出来,经由钟小敏纤弱却似乎蕴含某种奇妙韵律的手指,精准地引导至张天赐被冻伤的右臂各处!

“它……能帮你……”钟小敏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如同气声,却清晰地传入张天赐耳中。她的精神此刻异常集中,依靠着与渌影珠初步建立的联系和刚刚觉醒的本命水魂,她正努力捕捉着张天赐手臂内寒气流动的微弱轨迹。每一次水流的渗透和温养,都极其耗费心神。

张天赐紧绷的牙关微微松开了一丝。那股来自渌影珠的温润水元之力,虽无法祛除坠星本源那近乎道则层面的冰寒,却巧妙地形成了一层“缓冲带”和“隔离层”,极大地缓解了那冰冻灵魂的侵蚀,并持续修复着细小筋脉的冻伤。

这份精准的引导与修复……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天赋觉醒!这是控水疗伤之道的雏形!她在利用这绝境,飞快地熟悉新获得的力量!

就在这时,空间球罩在无形寒流的持续侵蚀下,发出最后的哀鸣。

啵——!

一声极其细微却清晰的破裂声响起。笼罩两人、由星枢玉印强行撑起的空间屏障,彻底崩解!

冰冷刺骨的绝对寒意,再无阻碍地狂涌而入!

“嗯!”钟小敏闷哼一声,渌影珠温润的光辉瞬间黯淡不少,她引导水流的动作明显一滞。刺骨的寒流直接冲击她的身体和精神,让她脸色更加苍白。

张天赐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那沉浮的星辰漩涡爆发出决然的幽光!他不再刻意压制右手的坠星之心,反而在生死关头的巨大压力下,强行将那疯狂侵蚀的寒意视为淬炼!灵台星辰漩涡疯狂旋转,核心的星轨印记贪婪地吸摄坠星本源,同时在钟小敏渌影珠水元之力的缓冲下,他艰难地牵引出一缕星力与石髓余晖,瞬间流遍全身!

一层极其稀薄、如同冰片上凝结白霜的微弱星辉护罡,在他体表艰难复现!(境界:半步真罡,强行激发的护体之力)

虽然瞬间便被外界极寒压制得明灭不定,甚至体表开始凝结出淡蓝色的冰晶,但这微弱的防御,为钟小敏争取了一线喘息之机!那源源不断汇入他右臂的水元疗愈之力,又重新稳定下来!

星枢玉印悬浮在两人身前,玉印中央那道残缺的星轨符印再次亮起微光,似乎在努力感应、确定着空间通道的终点坐标。

时间在混沌的寒冷与无声的对峙中流淌。空间通道四周的景象不再是狂暴的光流,而是一片奇异的、凝固的黑暗。没有星光,没有尘埃,只有凝固亿万载的、足以冻碎神魂的绝对寒意。仿佛时光在此都已冻结。

不知过了多久。

空间通道的震荡骤然加剧!不再是混沌无序,而是向着一个特定的方向加速坠落!四周凝固的黑暗开始发生变化,一点一点渗透出一种诡异的……淡蓝色。幽冷的微光开始充斥视野。

嗡!

星枢玉印骤然光华大盛!那残缺的星轨符印指向正前方!

“要到了!”张天赐强忍全身僵硬与右臂剧痛,嘶声示警。

下一秒!

仿佛撞破了无形的冰层!

噗通!

噗通!

两人连同摇摇欲坠的空间护罡碎片,狠狠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嘶——咳!”刺骨的冰冷坚硬让张天赐眼前发黑,坠星之心寒气的侵蚀骤然加剧,他忍不住再次咳出一口带着细碎金芒的冰血。他勉强撑起身体,护住身下的钟小敏。

钟小敏也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五脏翻腾,渌影珠湛蓝的光辉笼罩周身,帮她抵消了大部分撞击伤害。她蜷在张天赐怀里,只觉一股难以想象的寒意正无孔不入地渗透皮肤,血液似乎都要停止流动。

两人勉强抬头,视线穿过呼吸间凝结的白雾,看向这片“终点”!

瞬间,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瞳孔放大到极致!

眼前,已非死渊那般的幽暗绝境!

这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冰封坟场!

天空低垂,是凝固的、流淌着幽蓝纹路的玄冰穹顶,如同镶嵌在巨岩内部的庞大冰层。无尽深邃的蓝光从冰穹各处渗透下来,将整片空间映照得一片幽暗。光线并非照亮一切,反而给万物染上了一层死寂的蓝芒。

在这庞大的冰穹之下,一根根如同擎天巨柱般、高达千丈的森白骨刺,如同古神的脊椎,刺破冻结的冰面,直抵幽蓝冰穹!这些骨刺并非寻常兽骨,其上密布着玄奥莫测的暗金色天然纹路,散发着古老苍茫、蔑视万物的恐怖威压!仅仅是残骸的压迫感,就远超之前遇到的任何存在!

而在这些擎天骨柱的最中心、冰层最厚重的区域——

一具无法形容其庞大的尸骸!

它看起来像是一头巨鸟的骨架,其翼展延伸之处,似乎占据了视野的尽头!骨骼并非惨白,而是呈现出一种沉淀了万古岁月的、深邃如黑夜的玄墨之色,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闪烁着无数星辉般璀璨冰晶的绝对寒冰!

冰封玄凰骨!

这巨骸仿佛是被极寒之力瞬间从生命巅峰冰封、镇压于此!即便死去不知多少纪元,依旧保持着生前奋力挣扎的姿态,巨大的头骨微微昂起,空荡的眼窝似乎还凝固着最后那一声穿裂九霄、悲鸣万古的不屈与惊怒!它骸骨翼翅上那些断裂的、闪烁着奇异宝辉的、如同仙晶羽毛般的巨大“翎羽”,散落在冰层各处,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残余威能!无数古老的符文印记被永恒地冻在剔透的冰层之下,构成一片片繁复到令灵魂颤栗的封印阵列!

一股远比死渊更加深沉、更加绝望、更加纯粹的“冰封万古,寂灭永劫”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潮水,弥漫在空间的每一粒冰屑之中。这是龙炁级存在陨落后,其残躯与绝望意志被万古玄冰永恒镇压形成的恐怖奇观!

这里绝非善地,更像是远古神魔被永久放逐的囚笼!

“天…天赐……”钟小敏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牙齿都在打颤,一半是冻的,一半是那冰封凰骨带来的源自生命层次的无形震慑。“这…这里……”

她话未说完,手中紧握的渌影珠突然发出极其急促、幽蓝色的明灭光芒!珠内温润的水元之力如同炸开的涟漪,剧烈地波动起来!与此同时,静静悬浮在一旁的星枢玉印,其表面的苍蓝色泽也瞬间黯淡下去,仿佛被这片冰封绝域的力量严重压制!

更让两人心头猛沉的是——在渌影珠急促闪烁的幽蓝光芒映照下,他们身下的冰层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动!

不是水流的流淌!而是像粘稠的淤泥被搅动、巨大的阴影在厚重冰层之下无声游移、接近!更可怕的是,一股混合着血腥、尸腐、以及某种极其污秽冰冷的“炁”的气息,如同墨汁滴入清水,正从冰层下方某个巨大的裂口处不断渗透出来!

数道猩红的光芒在幽蓝冰层映照的阴影处亮起,迅速放大!那是……数十只体型远超普通飞鸟、翼展接近三尺、长着一张类猿鬼脸、口中滴落粘稠冰涎的魔禽!它们猩红的小眼珠死死锁定地上的两人,带着对血肉最原始、最疯狂的贪婪!

冰涎鬼猿鹫!记载于上古凶兽图谱的冰系掠食者!成年个体实力接近灵炁高阶!

前有深渊般的冰层异动,后有鬼鹫扑食!空气中弥漫着万古玄冰的威压更是无时无刻不在侵蚀肉身与神魂!坠星之心的寒毒仍在张天赐右臂肆虐冲击着心脉!

真正的绝境,才刚刚开始!

——

死渊与矿洞交界的巨大断崖下,被巨石封死的通道口阴影里。

陈彪猛地打了个寒颤,从一种近乎狂乱的入定状态中强行挣脱。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充满了嗜血、残暴与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裸露的胸膛上,一道狰狞的、仿佛由无数细密血符构成的魔瞳印记正缓缓隐没下去。

呼……

一口带着浓郁血腥味的黑紫色气息从他口中长长吐出,气息触碰到岩壁,竟发出一阵腐蚀般的滋滋声。

“哈哈……哈哈哈!!”陈彪猛地握紧双拳,指节因力量激增而爆发出炒豆般的脆响!他感受到一股远超武炁三重巅峰的、凝练而暴躁的力量在他体内奔腾!皮肤之下,隐隐可见黑紫色的血管纹路如同活物般微微凸起、搏动!(境界:强行突破至武炁四重·初阶,气息不稳,偏向邪异)

“真罡遗血……果然神妙无穷!只吸收了皮毛竟让我突破瓶颈!”他感受着体内几乎要将肌肉撑裂的狂暴力量,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白天被那通道封死的暴怒与被张天赐古怪状态引发的恐惧,此刻彻底被这股新获得的力量冲淡。

“彪哥!您……您这气息……”旁边两个幸存的跟班(气息同样带上了血腥阴冷,但比陈彪弱得多)小心翼翼地靠近,语气充满了敬畏和贪婪。他们亲眼看到陈彪用血屠功从一具在矿洞内发现的、穿着古老服饰、血肉早已腐朽但骨骼竟蕴含奇异血能的尸骸上抽走了某种精华,融入了自身!那过程邪异血腥,却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力量飞跃!

陈彪猛地回头,眼神中闪烁着冷酷的兴奋。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角还未干涸的血渍。“那两个杂碎……以为逃进里面就安全了?呵!”

他闭上眼,并非运功调息,而是将心神沉入胸膛那枚刚刚烙印的、属于他的“血屠魔瞳”印记之中。这是吸收那具“真罡遗骸”本源后获得的粗糙神通。

一个朦胧、扭曲、仿佛透过浓稠血海看到的模糊画面碎片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幽暗冰冷的无尽空间……两道相互依偎、几乎被淡蓝冰晶覆盖的身影……他们头顶是巨大到令人绝望的、骨刺林立的冰封穹顶……还有……他们周围悬浮的……一枚散发着温润水波的宝珠……以及一块古朴的、闪烁着定位微光的玉印?!!

渌影珠!星枢玉印!

“嘶!”陈彪猛然睁开双眼!瞳孔缩成针尖!贪欲如同岩浆般喷发!那绝对是稀世珍宝!远超祠堂那具金身留下的破石头!那两个杂种竟然在里面得了如此造化?!

更让他杀意沸腾的是,在透过这血瞳印记感应到的景象最后,一缕极其微弱、却与他同源同脉的血腥污秽气息……正如同毒蛇般在冰层深处隐秘地、顽强地接近那两人!

“找到你们了……”陈彪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眼中血光大盛。他猛地抬起右手,指尖渗出几滴粘稠的黑紫色血浆!血浆如同活物般悬浮、蠕动。

“疾!”

屈指一弹!那几滴血珠如同子弹般射向封锁通道口的巨大岩壁!血珠触碰到冰冷岩石的瞬间,并未被弹开或吸收,而是如同细小的毒液般,悄无声息地渗透了进去!血珠内部仿佛烙印着他的意志与刚刚获得的那一丝“真罡魔念”印记。

几乎是同时,在他模糊感应的远处——那片被巨大冰封凰骨镇压的地窟深处,冰层之下,那团潜行着的巨大血色阴影猛地一滞!猩红扭曲如脓血的眼瞳骤然亮起!一个与陈彪近乎同源的、充满污秽杀念的模糊信号,正清晰地传入它的混乱意志核心!

“吼——!!”一声低沉压抑、如同闷在地底千丈深处的嘶吼,裹挟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暴虐与渴望,在冰层之下震荡开来!它游移的速度骤然加快,目标无比明确!

封锁通道口。

陈彪感受着血珠成功渗透消失,以及那微弱的、跨越了不知多少空间阻隔传递回来的躁动感应,脸上的狞笑更甚。

“小杂种……拿到的宝贝,老子替你收着!拿命来还这造化吧!”他狞笑着,猛地一拳轰在身侧一处岩壁上,碎石飞溅!(力量失控暴增)

“跟着魔瞳印记的血引!挖!给我挖开这该死的石头!里面的宝贝和那两个杂种的命,都归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