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听到这些胆子有些足：“赵家就是个趋炎附势的，难怪要走下坡路。”
老夫人抬起眼皮瞧了她一眼：“谨言慎行。”
罗氏赧然：“那阿泠的婚事？”
老夫人叹气：“即使如此，你觉得整个赵郡除了赵家，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罗氏摇摇头：“赵氏式微，但百年根基尚在。”
赵氏百年大族，即使在赵老太爷在朝堂失势，但是还有别的赵家子弟撑着。
老夫人道：“眼下这个世道风云变幻，短短几年时间上位者死，卑微者荣。谁又能嫌弃谁的不是，谁又能说谁不会东山再起。也不知那个小皇帝能撑到几时。赵老太爷或许有自己的打算。且看着吧，走一步是一步。赵家的婚事，必定要是阿泠的。”
罗氏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听说大姑娘大好了，还耍好些威风？唆使双荷在厨房大闹，骂了看门的婆子，还给您请了安？”
老夫人半阖上眼，点点头：“瞧着精神不错的样子，这病倒让她有了几分做大小姐的威风。”
罗氏冷笑：“她这一高热，真是把脑子都烧坏了。我们谢府可容不下这样行事张狂的姑娘。”
老夫人并不回应她的吐槽，而是神色淡淡：“我们这一支子嗣单薄，大房就留下个姑娘，你虽生下两子一女，但比起别人家来说总的还是少了。济哥儿与清哥儿眼下瞧着不错，读书还行，是个苗子。可是身份却不是大宗，下一辈就要出谢家五服了，以后也得靠姻亲帮扶才能更上一层楼。那边你小心照看着，她既然有这份勇气想来也是深思熟虑过的。你要小心别让她看出些什么来，到时闹大了里外都不好看。她外祖是杨家大宗，现在虽不得势同，但朝中上上下下都有人说得上话。以后两个哥儿都少不了他们帮衬。你就是为着三个孩子将来，你也不必太过。”
罗氏点点头：“儿媳知道，一会就吩咐下去让她们好好照看我们谢家的大姑娘。”
一出春晖堂，罗氏的脸就垮下来。
郝妈妈知道她心里不痛快，出言好声安慰：“夫人不必忧虑，老夫人也是为整个谢家考虑。”
罗氏不满：“考虑？她怎么不阿泠考虑？夫君是从她肚子里滚出来的，她倒是时不时偏向别人。这三年来她明里对我们这一房亲热，暗里还是少不了维护那个病秧子。你说一个孤女在这深宅大院里还能翻出什么花来？好不容易等到个机会，却不想她这样命大。当时她是默许我动手，这会子又来劝我，真是两面三刀，想把好人做尽。”
郝妈妈提醒她：“夫人还是少说两句吧。老夫人说的也不错，以前瞧着她不行了就顺水推舟，把婚事给三姑娘。可眼下瞧着既然好了，她背后还有个杨家，也不得不替两个哥儿谋划一下将来。若是……”
罗氏打断郝妈妈：“他们杨家算个什么东西？放眼望去站前三排的何曾有个姓杨的，在地方上还行，可是朝廷之上都听不到个声。只有老夫人当个宝，她也不想想，这孙女又不是她亲生的，她做得再多别人会得个好？再说等她嫁出去，哪里还记得我们？还得是自己的骨肉亲才行。只要阿泠嫁入赵家，她的兄弟以后都有了帮衬。那个白眼狼，算了吧，她不反咬我们一口都要谢天谢地。”
主仆两人絮絮叨叨走了。
谢漱回到小院，已累得气喘吁吁，恨不得一坐下就躺在床上。
这一坐下，谢漱的脑子就飞快运转起来：“宋妈，我的月银呢？”
要过得活好，有脾气还不够，还得有钱才行。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理古今中外都适用！
谢漱记得月银自从莲娘走后一直由宋妈保管。因为以前自己被困在小院里一日三餐都由厨房送来，清汤寡水的也不必花自己的钱。谢漱又怕提钱的事让大家闹得不愉快，所以也就一直没有问过。
钱，毕竟是个俗物。也正因为俗，所以才通用。
但今天瞧着下人的态度，没钱那是寸步难行。如果给钱，哪里用得着动肝火？
杨氏在时虽然教导她要谦卑温敛，但也会教她一些持家之道。
钱才是人的底气，钱能撑起腰杆子。
宋妈被谢漱这一问愣住：“月银？谁的月银？”
谢漱重复：“我的月银。谢家每个月都给每个人月银，上至老夫人，下至粗使的丫头都有。怎么？是二婶娘忘记给我了吗？”
宋妈苦笑：“二夫人说你守孝，用不着花销。又怕大姑娘耳根子软被下人教唆着乱花掉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就一直记帐上没有支出来。”
“真的？”谢漱不信。
月银，自然是每个月给的才叫月银。这是家里一直都有定下的规矩。
宋妈被谢漱提高的声调吓了一跳：“大姑娘，这月银发放都是有记帐的。领没领都是记录在册的。”
“那麻烦宋妈去找管事的把我这几年记下的月银都给领来，我这身子需要好好养养。天天白粥连走路的力气都没，领了钱回来再去厨房让厨娘给我蒸个蛋羹，要把油盐放足。若是没油珠子或是没盐腥臭，小心我糊她们脸上。”
宋妈心里清楚谢漱的月银都转支给了三姑娘，哪里还能支来。面色十分为难，迟迟不肯走。
“怎么宋妈是不识去管事那里的路吗？”
宋妈只得苦笑：“大姑娘，奴婢说实话吧。你名下的月银每个月都领了的，只是转给三姑娘。说是三姑娘及笄要准备议亲，总得添些金银首饰布料胭脂水粉。大姑娘守孝用不上这些，不如把月银用到三姑娘身上……”
谢漱掩饰不住气愤：“所以在她们眼里我是不用嫁人了？只配一辈子待在这小院子里不用出去见人？”
要知道即使还是林潼的时候，因为赚得少，每一分钱都十分看重。抢人钱财就是谋财害命！
她们真的是太欺负人了！
宋妈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谢漱失态的样子，居然为了月银这么发火，哪里还有名门闺秀的模样？
宋妈只好赔笑：“不过之前姑娘的确没什么花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