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您是玩火自焚

芜绿在锦瑟山水图外等候已久。

他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因为自己说的谎忐忑难安。

嗖!

一道灵光浮现法器之上,山水纹波潺动,意境化显。

两道光束落在地上,灵雾散尽,苏酥和薄楼都安全无虞的回来了。

“恭迎尊上。”芜绿低着头,尽量让自己装出无辜的眼神。

缓缓抬头,果然与薄楼冷厉质询的目光不期而遇。

噢嘞娘匹。

这种目光他非常熟悉,通常需要付出的代价都是惨痛的。

看来,老大很不爽,后果比自己料想的还严重。

苏酥头昏脑涨,站立不稳。

她第一反应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还好,只是体会了片刻时分的猪生,否则将来说话都带哼哼。

“你们主仆一定有话要说,我头疼欲裂,先回去躺了。”

苏酥毫不顾忌扶着薄楼的手臂走了两步,等步子稳当了,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往外而去。

“哦,对了。”她想起了什么,扭头道:“开饭了叫我!我现在巨饿无比……估计是有些后遗症,万一走不出来就惨了。”

薄楼冷谑一笑:

“与你平日生活并无而至,你大可放心。”

苏酥阴阳怪气补了一句:

“您想要改变我的心态,改变我的生活,锦瑟是无用了,还是往别处多使使劲吧~”

她故意这么说,吐了吐舌头步履轻快的走了。

薄楼脸色不善。

芜绿目光躲闪,故意呵呵道:

“我算过时间,按照二十年一轮回,锦瑟应该已经轮回三世了!算是今生这一世,四世缠绵她都不知足?还不够慰藉呢?”

薄楼:“你可知她今生抛绣球招婿?”

芜绿眼睛一亮,难道事情还有转机?

“这缘分天定,您是不是领兵归城的大将军,意外被城楼上的绣球砸中?还是您新科及第,春风得意马蹄疾之时,被绣楼飞出的缘分牵住了一生?”

薄楼点了点头:“确实被砸中了。”

芜绿还来不及哇,又听薄楼低淳阴沉的说完下半句:“本尊的猪头,确实被她的绣球砸中了。”

芜绿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愣愣问:

“那,然、然后呢?”

“她吐血跳楼,本尊刮毛下锅。”喜猪变白猪,喜宴改白事。

芜绿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可锦瑟山河图是上古法器,其间缘分因果一开始都是注定的。

种下因,必得果。

如果结局不甚满意,那就是一开始种因的时候出现了问题。

可是,退一万步,苏酥就算等不到尊上,爱情不够称心如意,不够干柴烈火,那也不至于次次嫁不出去,然后暴毙而亡吧?

就不能勉强、凑合、退而求其次一下?

若是人间历劫,芜绿一定把写剧本的司命抓到魔宫暴打一顿!

写得什么玩意呢?

如此求而不得,充满了不甘心不如意,苏酥此番进去体会了之后,还怎么放下心结,不再纠缠尊上?

芜绿脸色缤纷其妙,满脸都是戏份。

薄楼扫了他一眼,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他好整以暇的坐下,向他勾了勾手指。

“过来。”

芜绿一副要哭了表情,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主上饶命啊!”

“交代清楚,再敢隐瞒一个字,本尊可是立刻宣布,孔雀王室这一脉今日断绝,无以为继。”

“我说我说!我一字不落的说!”

芜绿哭丧着脸,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情况。

从半路杀出一个神农药宗琥珀开始,字字斟酌,句句揣度,再尽可能还原真实情况的基础上,把自己的责任推卸的干干净净。

薄楼耐心见底:

“说重点!”

芜绿一头磕在地上:“没了。”

薄楼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没了?”

什么叫没了?

芜绿嘤嘤哭泣:“呜呜……被那个墨影卫误打误撞的吸收了。”

薄楼噌得一下站了起来。

芜绿像往日一样抱住了他的大腿:

“尊上不要担心,他不过就是一个墨影卫,无心无情,不会说话,更没有生殖能力……您的神识小人就算被他吸收了,也就是泥牛入海,他绝对窥看不到您的隐私,更没本事取代您的!”

薄楼眉心一蹙:“本尊何时担心这个了?”

“那……您为何生气?”芜绿不解。

这个问题真好,薄楼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是冷下了脸,一脚踢开了芜绿的手:“你胆敢再三欺瞒,还问本尊因何生气?”

芜绿呜呜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哇呀一声,他自罚三根尾巴毛希望薄楼能够放过他,以免整个屁股遭殃。

自从东皇钟逃命之后,他好不容易才养好的孔雀翎羽啊!

薄楼懒得再理芜绿。

他的脑海中浮现着往日拔柳和苏酥在一起时候的样子。

还有俩人拥在一起时,拔柳的那一句:我爱你刻骨。

薄楼眼底蒙上了一层自己都未发觉的寒意。

“他人呢?”

芜绿以为薄楼问的是苏酥。

“不是说回去睡觉了么?”

“那个墨影卫。”

“送信去了,要不要派人杀了他?”

“不用,本尊要养着他。”

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将三千年有关苏酥的记忆剥离一并送给这个墨影卫。

薄楼有自知之明——

他如今的这颗心,恐怕比这个墨影卫更加贫瘠。

对记忆中苏酥爱之深切的付出,他承受不起,连记忆也不配拥有。

芜绿了然薄楼的心思。

但他却觉得这个办法……危险,特危险,简直就是玩火自焚!

一手养大的孩子怎么舍得送人?

亲手种出来的希望到头来为他人做嫁衣?

不靠谱。

会有天使替我爱你这事儿,放在魔尊身上那就是大写的不靠谱!

毕竟天使和魔尊,人家压根就不是一个系统的……

*

苏酥回到云影殿,重重关上了殿门。

殿中光影在地砖上斑驳着,更显得大殿寂寥无人,格外冷情。

连拔柳都不在自己身边,叨叨也早就还给大师姐了,她一时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靠坐在面对槅扇门的主位上,她放空了自己,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又好似什么都走马观花了一遍。

明明才二十岁,就仿佛忘喝了好几次孟婆汤。

跌宕人生,左右逃不过一个情字,一个叫薄楼的男人。

她静静审视着自己经历过的一切,还有迷茫不可知的未来。

每一次,她都决定笑着和过去作别,和薄楼作别。可每一次挥动的手都会攥着一丝无法了断的希望回来。

这一次,她又把锦瑟山河图的希望抓在了手心。

苏酥当然是明白的。

薄楼舍不得让她一个人记得那些缱绻过往,也不忍彼此之间无疾而终。

所以他才寻来了锦瑟山河图,冒着元神不聚,永远留在东皇钟里,他也要保住这一抹记忆。

幻海界,东皇钟,薄楼从未负过她。

苏酥可笑一声。

“世人都说过情关,要么义无反顾,要么理智存心。哪有我这种人,拿着一只脚踩着人家门槛儿,一会儿犹犹豫豫,一会儿进进出出?”

“哎,我还跟神女吹牛皮,说什么茶烫自然就会放手的——按照现在这么个情形,手剁了还想拿嘴兜着杯子吧~”

啊啊啊。

苏酥抓着自己的头发,双手擒天。

“让我当一个单纯的恋爱脑吧!要么让我忘记一切专心搞事业吧!”

轰隆。

窗外天雷滚滚,及时、妥当、精准的回应了她的请求。

苏酥并着剑指,对着老天爷行了一个标准的敬礼。

“明白了,以上两个人设都不适合我,还是安心当一条咸鱼吧~”

一切随心,爱咋咋地。

间接性踌躇满志,持续性混吃等死。

想爱的时候爱两天,想搞事业的时候搞两下。

现在?

苏酥突然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困意——自从副本回来之后,哪怕睡得昏天暗地,其实都睡得不安稳。

这种安乐知足,天塌下来都无所谓的困意。

真是久违了啊……